你们一定听说过美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也应该熟悉吕洞宾的师傅可以“点石成金”,但是你们谁都不知道我也有一种超能力,我的汗水能变成白银。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相信。
这个夏天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俗称“空调病”。症状就是只能待在空调房里,只要一出空调房便会全身又冷又热,发不出汗,还全身燥热。这样连续了几天,我的妈妈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的建议是,“不要一直待在空调房里,时不时也要出来溜达溜达发发汗。”他开给我一瓶药,大概是叫“藿香正气水”之类。
我一饮而尽,只觉得是一股酸腥味进入到我的身体。在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里扩散,我似乎能闻见自己身上有一股死鱼的腥臭味。
“妈,你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没?”
我妈黑着眼圈看着我,以为我是烧糊涂了,摸着我的额头说:“没有,一股子药水的味道。”
之后我被安排在不开空调的房间里,还盖着棉被,我妈说,这是在发汗,一定要发出汗来,病才会好。
起初盖上被子的时候我还有些冷,没过一会我又觉得热的喘不过气,掀开被子刚凉了一下我又冻得全身发抖。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我也折腾不动了,居然在这大夏天三十多度的天气里盖着棉被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在发汗了,汗水慢慢的浸透了棉被,棉被越来越重。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跟别人玩胸口碎大石。别人把那块比我还重的石头压着我的胸口,刚要落锤的时候我醒了过来。“妈呀,压死我了。”
没人理我,我知道他们大概都出门了。可是我居然动不了,低头一看,我不过是盖着棉被,就算浸了汗水又能有多重。于是我用尽全力翻转身体,我的脚和手仿佛在跟床铺厮杀。然后我终于顶开了棉被。棉被落在地上却发出一声,“叮铃”的金属响声。我吓了一大跳。
从那之后我便知道自己有了这种超能力,我的汗可以变成白银。
起初我们全家都沉浸在这种神奇而又不劳而获的喜悦中。因为白银至少也能卖到几十块钱一克,而我只要随随便便在太阳底下待上个几十分钟就能收集到好几十克的汗。当它们变成白银,我妈就拿出去换钱。这样我成为我们家的小祖宗,他们都不用干活,只要伺候好我,让我多喝水,多捂捂,多晒晒就能赚很多的钱。
我享受这种被他们视为上帝的感觉,因为我的汗水很值钱。
我妈常说我是个好吃懒做的孩子,不喜欢劳动更不为他人着想。我当然就是这样的人,否则怎么会得了那种叫空调病的怪病呢,可是现在她却不说了。因为我为了多出点汗成为家里唯一一个真正在劳动的人。
人类是种很可怕的动物,当你得到了一点,便会想得更多。一天几十克的银子怎么能够大家享受生活呢,于是我被迫要加大自己的出汗量。可是出汗也并不是你想出就能出。首先你要么运动,要么暴晒,而且还得大量的补充水分才不至于我脱水而亡。暴晒对身体有伤害并且还要看天气的脸色,所以不可取。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运动。
他们为我准备了跑步机,哑铃,自行车等等健身器。家里只要有我的地方都不允许开空调,每天只要我睁开眼,我妈就会催促我去跑步机上跑个几千米。“去,上去跑,我去给你接水喝。”为了让我随时补充水分,他们甚至在我的身上绑了一个自动饮水器,只要我的嘴唇靠近饮水器,就能喝到新鲜的水分。糖分和盐分高的食物会增加我血液的粘稠度,减少发汗量,所以我的食物都是清淡无味的。
“爸,给我吃一口西瓜吧。“当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正抱着西瓜看电视的时候,我的食道开始怀念西瓜的甘甜味。
“去去去,骑自行车去,渴了就抬头喝水。”从前我的爸爸,只要是我要的,他一定会给我。
我的父母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溺爱我了,他们关着我,不让我出门,生怕汗流在了外面,变成银子被别人抢去。就连上厕所我爸也会看着我。
“你每一次洗澡都要浪费多少钱知道不,那些银子都流进下水道了。”连澡都不给我洗的妈妈说。
这是在我发现我这个能力后的第三个月。我已经受不了了。清淡的饮食和过量的运动让我变的消瘦,而我干建筑工的爸爸和干钟点工的妈妈却越来越胖。自从发现了这条财路,他们都不去上班了。
“妈,我不干了,太累了。每天流这么多的汗,我真的快要死了。”有一天我对他们怒吼是因为他们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在炫耀自己新买的手表和皮包。
我妈当即扔下了皮包就说,“这你就叫不行了,想当初你爸在工地上扛砖,我帮有钱人家擦地赚钱给你买限量版的球鞋还有游戏机的时候,我们可没叫过苦。”
妈妈的话让我惭愧,想起他们也曾为我流过那么多汗水。我咬着牙坚持做完了今天的运动,妈妈拿着收集到的三百克白银兴冲冲的出去了。
而我瘫坐在地上,突然想起那个看我生病,也是一脸焦急冲出门外去拦车的妈妈。
“爸,妈,我们还是回到以前好不好?不用我的汗卖钱了。” 那晚我终于决定跟我贪婪的父母摊牌,并且拿了一把小刀举到我自己的颈动脉上。
我的爸爸终于紧张的看着我,妈妈也沉默了。我心中一喜,心说我的苦肉计有效了。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也不完全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我变了。
我知道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法语言的内疚中,我想只要能够回到正常,我愿意原谅他们。
沉默了许久,我的妈妈终于开口了,“孩子,如果我们的汗水也能变成白银,我也愿意让你享受生活,我们拼命的流汗。”
这时我身边的爸爸突然夺去了我手上的小刀。
我还在流汗,而且已经无法控制的流汗了。他们买了一种叫做“生活枷锁”的机器,那种机器不仅束缚了我的自由,还控制了我的身体。现在只要一个按钮,我就必须要跟着那机器一起运动,无休无止,一直到死。
(仅以此文献给那些在酷热的夏天为子女流汗的父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