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云海华山

文/追风的鱼

我们是一群文字工作者,就是单位里被人开涮为“笔杆子”的那帮“无用之人”。

终日对着电脑,个个近视,并有一堆脊椎周边毛病;

终日写着公文,思维僵化,并大有体智双弱化的倾向。

于是,我们这帮“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经过两年的周密谋划,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一日游——夜爬华山。

旅游目的地好远哎,离我们足有一百公里。

于是,我们暂时性的抛妻弃子,背了五大包的各类吃食,乘坐了一辆红颜色的绿皮火车,向着我们的“诗和远方”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出发的路上,总是令人兴奋的。

七八张嘴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有一种号子里放风之感,估计半车厢的人在心里给我们这群土包子翻白眼。

总之,在吃掉两大包食物之后,我们还算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摸出我们的小手机凹个造型合个影,在景区的标配饭店吃了一餐巨难吃的一锤子买卖,再买了一大包矿泉水,急吼吼地迈上了我们没多少心理准备的爬山之路。

人说,自古华山一条路。我们这帮自诩为感知力丰富的文青,对一鼓作气一步登天信心满满。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的认知得到了一点点刷新。彼此打量一番,个个都面有菜色,胸如鼓捶,跟热毛子马似的汗如雨下,我们那有些过于丰富的物资背在背上,像个庞大的龟壳,在七八十度的上坡路上简直要把人拖翻过去。

于是,我们中场休息,研究了下战略战术问题。鉴于我们的上山路走了不到十分之一,但能量消耗已近七成,我们决定要悠着点,压缩废话,保持体力,最后,务必坚持下去!

接下来的路上,我们完成了一次蜕变。顾不上再彼此调侃嘲笑,我们像一群沉默的修行者一样,跋涉在我们的悟道之路上。

天色越来越黑,在林木葱茏的山间路上更有其静默的力量。山路蜿蜒直通穹宇,路灯点点昏黄迷离,我们让自然回归自然,不再有精力欣赏自然,那耳边山泉的淙淙流水声,山体被雨水冲刷而成的刚毅线条,近百米高的大树顶端随着微风而窃窃私语,路旁题了字的景观石的庄严肃穆,林间不知名鸟类的喋喋怪叫……

我们眼观鼻,鼻观心,心的意念集中于脚下,在衣服下面开疆辟土的汩汩热汗,小腿肚上厚厚脂肪的紧绷力量,提醒着我们这是一场不可轻视的苦行之路。

可是,为了那似乎远在天边的顶峰上的微弱灯光,我们甘做一群苦行僧。

偶尔的歇脚是缓冲,沉默的语言是鼓舞,丰沛的汗水是旗帜,五里关、石门、莎萝坪、毛女洞、云门、青柯坪、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峡……就这么一关关、一步步地爬上去,爬上去,不再后悔背包太沉,不再抱怨石阶过窄,那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是一场洗礼,雨后四面八方的冷风是馈赠,雨披下谨慎的脚步是坚持,肩上勒出的红印是坚持,摔跤之后就地爬起是坚持……

爬过北峰、中峰、东峰,就这么在天边星星般的路灯指引下,在黑漆漆的夜里,裹着一身风雨来到了观日台。然后,沐浴着雨后特有的透心凉的冷风,笼罩在如梦似幻的漫天繁星下,好整以暇地等待朝阳的惊艳亮相,以后那乌泱泱约以千计的大批后来者。

凌晨四点半,原本就地坐在刚下过雨的湿地上的人们,如有口令般的全部站了起来,在如水墨一般似浓还淡的夜色中,在缥缈如水云影星光的流动中,他们沉默的身影像潮水一般地此起彼伏着,不用征询,不用交谈,他们像最虔诚、最默契的朝圣者,面孔朝向东方,那第一缕阳光即将穿透深夜而来的地方,脸上的神情是平和的期待,眼里的光芒是疲乏的涅槃。

一时间,风涌云动,云海自脚下升腾而起,如有形质,似乎随手一抓就能撕到一块棉花糖。

五点半,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初生的太阳被淹没在了浓重的乌云后面,苦爬一夜想要看到的日出今日似乎无缘了。但人们对美到极致的事物似乎总是格外的包容些,因为知道,如斯大美,自是可遇不可求,求不可得似乎也是常态,人们潮水般地褪去,因为领略了云海华山的缠绵悱恻,此行也可算满载而归。

选择走路下山的自去一步步拾阶而下,想要探险略奇的自去挑战鹞子翻身等险景,想要俯瞰华山的费点大洋去体验索道。步行下山的可能双膝打颤,摔跤无数;挑战奇景的可能胆战心惊,半途而返;索道游览的可能欣喜连连或者吓到腿软……

但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独有的一份体验,是生活赐予的一次放生,抓住它,感受它,再多的不遂心不满意,都消化于那飘飘洒洒绵延不绝的云雾缭绕中。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美神的苦心,是天意的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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