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白慕看看外面暗沉沉的天空,雪要下不下的,冷得很。找了一件厚厚的长外套,白慕圆滚滚的就出门了。
暖洋洋的咖啡馆里,夏虹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难得看到白慕穿得像个狗熊一样走进来,夏虹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么梁原不在身边了,连形象也不要了。”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白慕酸溜溜的掉了个书袋。
“这话你去对梁原说去,和我抱怨没用。”夏虹看着白慕一脸的怨妇样,就忍不住想笑。
脱去外套的白慕还是很有看头的,酒红的羊毛衫,过膝的黑色呢子裙,及膝的长靴,端庄大气。
“能对他说,我就不抱怨了。”白慕叹了一口气。
“你这放假了也不去和梁原团聚,在这边酸溜溜的,也不怕他跑了。”夏虹觉得奇怪。
白慕简单的说了一下梁原最近的情况,重点强调了自己现在在梁原的生活里,都快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了。梁原以前也忙,但是他把家庭和工作分得很开,一般不会因为工作的事而忽略家庭,哪怕在创业最艰难的时。可是现在,工作几乎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白慕虽然心疼他的幸苦,但也隐隐的有点失落与担忧。胸无大志、平凡终老是白慕的一贯宗旨。本来和梁原小打小闹地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白慕就觉得很好,但是现在梁原的工作严重影响了她的家庭生活,她就后悔当初同意梁原的决定了。白慕想如果当时自己再坚持一下,表现的不是那么深明大义,梁原也许会对她有一点埋怨,但不至于像现在落得个两地分居不说,还整天患得患失。
“我都不知道我过去有什么意义,就算过去了,梁原整天不着家,我还不是一个人。不像在这边我还有自己的工作、朋友、亲人。”
白慕说得很是伤感。
夏虹睁大眼睛“你不是又准备不去了吧?”她也是服了白慕的善变了。“你就不管你家梁原了?”
“我怎么管他?他每天过得比国务院总理都忙,我管得着吗?”
“你是去管着他不要被外面的狐狸精给勾跑了。你以为呢?你觉得你还能管什么?又不是让你去给他洗衣煮饭。”夏虹深感两个人的智商不同线。
“他要是经不住诱惑,就是我去守着他,他该出轨还是要出轨,好不?”白慕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把梁原当个宝,她妈是这样,夏虹也是这样。难道她生活的意义就是围着梁原转圈圈吗?
夏虹也是很无语。两口子在一起,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别人是没有那个条件,而白慕只要愿意和梁原在一起,以她对梁原这么多年的了解,就是到了月球上,梁原怕也能把白慕安排的妥妥当当。夏虹是看着梁原历尽千辛万苦才和白慕修成正果的,经历了太多的分分合合,夏虹比白慕清楚想要维持一段有始有终的爱情有多艰难。她一直都在寻找,但求而不得,而白慕因为得到的太容易了,总是不那么珍惜。老天爷是多么不公平啊!
“小慕,出不出轨是梁原的问题,去不去就是你的问题了。如果你做出了努力梁原最终还是出轨了,那只能说明你们之间的缘分已尽。可是你这样不管不问,任其发展,你是在放纵、消耗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梁原的对你的付出还少吗?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他义无反顾一次呢?小慕,感情是最经不起试探的,不要等到无可挽回才知道后悔。像我一样。”夏虹的义正辞严到最后已经有点伤感了。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烦恼与痛苦,任白天怎样的光鲜亮丽,也都曾有过在深夜里独自痛哭的经历。就像夏虹。
人人看到的都是夏虹在爱情里来去自由,潇洒自如。又有谁知道,她不过是不相信爱情天长地久,又忍不住一次次的沉沦,希望奇迹降临。从小看着父母亲人前恩恩爱爱,人后冷漠对骂,夏虹骨子里厌恶这种表里不一的生活,她拼命的读书、谈恋爱、工作,就是想告诉自己,生活还有不一样的精彩,没必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耗费掉自己的一生。所以她爱得热烈,恨得干脆,从不拖泥带水。看着梁原和白慕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她不是没有过嫉妒,可更多的是欣慰。原来这世上真有细水流长的爱情,只是她运气不好没有遇上而已,她希望他们能就这样一直美好下去,这样她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而现在白慕的行为在她看来无疑是自掘坟墓,再坚贞的爱情也经不起长久的分离和等待,所谓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纯属放屁。
七十
被夏虹狠狠地教育了一顿的白慕灰溜溜地穿上外套准备打道回府了。夏虹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和白慕说
“张晨可和我说了,唐蔓蔓对你家梁原贼心不死啊,你多注意一点。”
“咦,你和张晨发展的不错啊,有什么想法啊?”白慕的关注点完全和夏虹不一样。
“说你家梁原呢,我和张晨好着呢。郎情妾意、你情我愿,你满意了?”夏虹都要被白慕折磨疯了。
“上次你就说过了,我知道了。”白慕还不耐烦了。
“这次不一样,张晨说,唐蔓蔓说等这边的官司结束了,她准备换一个地方发展,这不是明摆着冲着梁原去的吗?你有机会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梁原,不要和她有太多的接触,她可是很擅长见缝插针的。”夏虹心想,我这是何苦来哉,为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二货操碎了心。
“知道了。”白慕回答得有气无力。
话还没有说完,张晨带着一股冷风从外面进来了。夏虹扬扬手,张晨走了过来。白慕也不过见过张晨两三面,依她的脸盲症,夏虹根本不指望她能认得张晨是谁。没想到这次白慕居然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张晨的名字,夏虹很是奇怪
“难得你也有认得人的时候,让我看看。张晨你过来,我好好检查一下你这张脸有什么特别的。”
“废话,我就是不认识他,你那么热情地挥手,我也该知道他是谁了,我又不笨。”白慕表示夏虹就是年度最佳损友。
“梁律师在上海发展的还好吧。”张晨问道。
“还行。”三个人随意地寒暄了几句。白慕就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卿卿我我了,把两人丢下买单,自己拎着给仔仔打包的黑森林蛋糕悠哉悠哉地走了。
寒假一到就意味着快要过年了,大街上一片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完全不受这个恶劣的天气的影响。白慕开着车顺着慢车道一边慢慢开,一边拨通仔仔的电话,问仔仔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没有,自己可以顺路给她带回去。知道白慕已经给她买了蛋糕,问清楚了她在哪里,仔仔想了想
“甜的吃多了腻,我想吃点香香的辣辣的,你看顺路有什么就给我带点回来,实在不行就到湖滨路的那个烧烤店随便烤点烤串回来吧。”
这要求提的白慕觉得难度有点大,顺路过来她可不知道有什么香香的辣辣的这么抽象的东西,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烤串了。湖滨路一带有很多特色小吃店,因为选择余地比较大,到了晚上来吃夜宵的人就特别多。仔仔要吃烤串的那家店,名字很土气叫“佳佳烤肉”,但味道是真的很佳。白慕也算他们家的常客了,看到她一个人来,老板觉得奇怪
“今天怎么一个人呢?你是要等人,还是要打包?”
“打包。二十串瘦肉、二十串背脊、二十串骨肉、二十串蔬菜。”白慕熟练地点完。就站到门外去等着,冷是冷了点,但不用忍受店里的烟熏火燎味。
不远的行道树下,一个孤单的身影在成群结队、成双结对的食客的衬托下,有了几分落寞的味道。明明灭灭香烟的光,微小到像投入大海里的一粒细沙,迅速地被俗艳的五色缤纷的彩灯掩盖了。可偏偏这样轻易就能被忽略的画面却被白慕捕捉到了。白慕想“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也许说得就是这样的落寞吧——人群中的寂寞。再仔细一看,原来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林清海吹了一下冷风,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在国外呆久了,他已经不适应这种夜市大排档的热闹了,空气污浊,人声鼎沸每个人说话都像是在吵架一样,声音大的恨不得全场的人都能听见。林清海被吵得脑瓜子疼,要不是下属们集体要求,他怎么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他的部门,花了近半年的时间,可以说历尽千辛万苦,成功的以低于预期一个点的价格,兼并了一家上市公司。同时和这家公司接洽的,还有国内另外两个著名的投行,最终,这家公司还是选择了和他们合作。这怎么能不让一群年轻人激动兴奋,都嚷嚷着要好好庆祝一番。林清海虽然觉得这次的收购没有什么太大难度,对方同意合作只是早晚问题。但也明白,最近一段时间,这些年轻人在同行的竞争下,压力是大了点。现在尘埃落定,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放松一下,也就没有拒绝。林清海还以为他们会选择一个高档的酒店好好宰自己一顿,没想到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和他不同,一伙人居然相拥着,跑到了这个类似大排档的地方。还振振有词地说,只有这样接地气的地方,才能弥补他们这半年不食人间烟火的损失,先吃个痛痛快快,一会才能去放声高歌。林清海是主随客便,随他们去闹。只是吵得太厉害了,林清海决定出去抽根烟静一下。
白慕看向他的那一刻,林清海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可能因为怕冷,穿着厚厚的外套不算,一条白色的围巾遮得一张脸就剩下一对大眼睛在忽闪忽闪的。可林清海就是一眼就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