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夜里风冷的紧。月亮孤零零的挂在水中。临近江边,有一处亭子,荒草已经有了半人高。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远远的东方有一个人影。不一会,那人到了亭子旁。只见他身体一凌空,两脚便落了地,马儿有些恍惚的停了下来。那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脸还有些青涩未开化,神情疲惫,身着青衫,有些发旧,暗黄,脚踏步鞋,身姿矫健。
他笑了笑,说着:“马儿,你跟我那么久了,还不懂我怎么下来吗?”说着,摸了摸马儿的头,马儿低头吃着草,发出隆隆的声音,像是不服主人的说的话。
他取了一壶酒坐在亭子中,看着自己青衣衫上暗黄的血迹,有些无奈。这几天一路逃亡,杀了不少匪人和官兵。何时能结束这种日子,他心中暗想。拿起酒壶,狠狠喝了一大口,身子才暖和过来。过了些许时间,酒意微微有些发作。看着空荡的江面,心神暗伤,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贼老天,让王莽那贼人坐了皇位,不施仁政,害得天下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妻儿离散,风餐露宿,倘若我有一把剑,定要杀了那狗贼,扯破你这大天。”
说着,拿起随身携带的一把萧,竟悠悠的吹了起来。吃草的马儿,抬起头,顺着箫声长啸。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他双手紧握着萧,倚着柱子睡着了。梦中听见有人啜泣,他睁开双眼,看到一白衣妇人,头戴白巾,在水边坐着。他心中一惊,冷风一吹,暖意全无。他握着手中的萧蓄势待发,正欲开口询问,妇人转过身看着他。这妇人眉眼弯弯,有一种逼人的英气,唇红齿白,不施粉黛。他一瞬间心神恍惚。妇人开口道:“公子不必慌乱,我不会害你生命。我听公子咒骂上天,咒骂王莽,心中有些微感。敢问公子,这天下不是那刘邦的天下了吗?这王莽又是何许人也?”
他听完,心中有些微恼,汉高祖打天下已是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王莽篡汉,也有十余年,你竟和我说这汉朝的天下,这不是羞辱我大汉无人吗?他暗中想着,但不知对方底细,不敢动手。
略微一斟酌,他缓缓说着:“夫人说笑了,夫人是哪人,竟不了解这如今天下的局势,十余年前,王莽反叛,大汉岌岌可危。可叹这百年前汉高祖豪气奋发从暴秦手中夺得天下,手下强人无数。而今无人能抵抗这贼子王莽,让这贼人坐了这十多年的的皇帝。大汉不在,大汉不在。”说着心中有些伤感。
这妇人眉头一皱,说道:“刘邦他就是一个无赖混混,从我官人西楚霸王手中夺得江山,他何德何能,还豪气奋发,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我竟然沉睡这么久,朝代变换的太快了。”
他心中啧啧称奇,这人难道是西楚的遗民。说道:“敢问夫人尊姓大名?”
“在下虞姬”
妇人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虞姬,虞姬,这不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夫人吗,那年霸王别姬,死在乌江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颤抖着:“你是虞姬?不可能,不可能!虞姬随着霸王死了百年了,早已作古。你不要再作弄我了。”他说着,拿起萧刺了过去。
眼见那妇人也不躲闪,任由他刺在身上,他狠下心来,顺萧直入。忽然之间,白光大闪,他从妇人身体中穿了过去,仿如空气一般。他瞪着眼睛看她。
“准确地说,我是我随身玉佩上的一缕精魂,在我死后,我心里仍放心不下霸王,有一缕念想寄托在玉佩里。你不必惊讶,那玉佩就在你手中。”虞姬悠悠的道来。
他翻开右手,果然一枚白玉在手中,有些冰凉,一时间失了神,不知这玉佩何时到的手中。
看着娇弱的妇人,他心中有些难过,她心中的情得多大,才能维系她的精魂不散。可怜我玉萧子韩阳心爱的女人如今不知身处何地,很有可能已入了黄泉,这一趟若寻你不到,我也不苟活了。虞姬一番话直击他心头,眼眶有些红了。
虞姬看着他,不知他心已飘向远方。随即接着说:“此番我醒来,深知自己的时间不长了,碰见了有缘人。公子,妾身有一要求斗胆向您提出,你一定要答应。要不然此去经年,我再无睁眼之日。”
韩阳心里有些悸动,他本就是性情中人。心想我一生刚做敢当的铮铮男儿,做下多少功德事,如今被这有情有义的英魂嘱托,就算此番寻人不成,我拼了命也要帮她做到。也不枉费我这一条命。虽然她是西楚霸王的夫人,过了这几百年,我也没甚计较。心中考虑一会说道:“夫人但说无妨,我拼了这条命也帮你做到。”
虞姬眉眼略喜,说道:“那我先行谢过公子了。说着向韩阳作揖一番。”
然后款款深情的说:“大王死后,我悠悠醒来,附在玉璧上,竟未看到他的尸首,我只盼我能长久伴在他的坟墓边守护他。公子可否助我寻到他的尸首,将此玉璧放在他身边。守护他周全,寸步不离。”
韩阳心中暗暗叫苦,他熟读历史,深知项羽的尸体被士兵们四分五裂拿去给刘邦献功了,尸身这时哪里去找,谁又会给他立碑建坟呢?
他迟疑着,支支吾吾说:“这……”
虞姬看他的神情,怕他不答应,深深的弯下身,啜泣着:“妾身再无他法了。”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他心里焦灼,像火烧一般。心想先前已经答应她了,她一缕精魂,无依无靠。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我此次也是去寻人,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去撞一撞运气,省的她整日在这里苦苦哀求。
他心里暗下决心,抬头应允了她。
虞姬转泣为笑,这时天已微亮,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叫声渐渐近了。
韩阳神情一变,心中大叫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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