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在一个清风习习的秋夜,乘着凉风,走到那一池清清浅浅的荷塘边,寻觅一池淡彩的浓墨,采一朵跃动的清花,走失在那一丛浅碧之中。
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丛浅碧啊,不似夏天般热烈,不似冬日光秃秃的模样,只是垂着头。那香气呢,也早已经殒去了,而荷叶也打着卷儿,无根似的漂浮在静静的水中。
身下放着的,一只冷华如玉的竹席,一半儿浸在水中,任由河水细细走过;一半儿搭在石头上,隐在芦苇丛中,半隐半现的。月光如水,照在河流里,映在竹席上,折到草丛中,又回到人儿的思绪里,透露出这薄凉的秋。
轻轻解开身上的纱裙,缓步走上这孤舟。这孤舟停泊在此已不知多少年头,也不知见了多少人的相守与相遇,亦不知见了多少人的生离与死别。只知道,这孤舟,连同岸边的土地庙,送走了一代人,又送走了一代人……
抬首看天上的满天繁星,今夕何夕?星啊,你若和明月一样有心,那就跟明月一块,把我的心随清风一起,替我送到那遥远的地方吧。想起“坐看天外云卷云舒”的句子了,可是啊,这云卷云舒处,谁会将遥远的锦书寄给我呢?
当大雁排成一行行的“人”字,掠过南山的天际,又是谁在唱着离别的相思曲,哼着旧时的缠绵歌?而西山的角楼上,又是谁独倚栏杆,把酒对月,念着荷花词?
荷花如流水般自顾自地凋落,然后沉睡在荷塘里,流散在河水中。而河水呢,也曲曲绕绕地,穿过这浅碧红藕,自顾地流淌着,淌进了席上人的梦里,搅动了离别的愁绪,惊扰了这梦的夜色,牵动起两处的闲愁。
我该怎么排解这心中的愁绪和相思啊,就那么沉闷在心底,堆积,发酵,终于还是无计消除了。夜,渐渐浓了,星儿,也眨巴着眼睛,似乎要把则愁绪消散了,远处的一生蹄鸦,兀自又把这离愁别绪提起来了,就那么挂在了心头,再也消散不了。
这夜,那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