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一点独处的时间,我又翻开了母亲的微信对话,听着她熟悉的声音感觉她还没走,还在......
去年的三月母亲开始胃不舒服,呕吐,血小板减少症折磨了她十年,她硬是顽强的活成了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力气大的如同她那刚强的性子。直到去年3月的第三个星期,她的突然晕厥让我措手不及。
第二天一早,我快马加鞭飞回老家看她,心里满是内疚与不安,远嫁的我不能照顾她,她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呢!经过一番对话我才知道太要强的她已经胃痛两三个月了,只是当成胃凉寒每天抱着热水袋入睡,随便吃一点暖胃冲剂,夜夜忍痛一个人扛着。
4月初我不顾一切收拾了东西就带上妈妈回广州治病了。十年间妈妈去过国内几家很著名的大型医院的血液科做过骨髓穿刺不下四次,每次都没有结果,还搞到身体很差,因此这个病活活把妈妈变成了一个以血浆和血小板续命的“吸血鬼”,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去医院吊血浆,越来越频繁。无确诊也就无方案,西医拿它没办法,中医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祸不单行,她的血小板没有确诊,却查出了胃癌晚期。眼见妈妈日渐消瘦,我们搜遍全广州人脉找到一个名声在外的老中医,想用中医的办法慢慢治疗,哪怕能延长妈妈的寿命也好呀!有时尽管你已经很努力,现实会逼着你一步步妥协。
妈妈从手提重物到炒菜都没力气也就半年时间,眼看他不能站立,不能吃饭,不能说话......她生命的最后一个月,我带她回到老家医院维持生命,每天床前照顾她。我始终是没有放弃的,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还在坚持,每天从医院回到家就准备第二天的药,捡药,分类,打粉,装袋,写好时段。这一年家里不知不觉多了很多补品和中药。我也在不断的恶补着中西医对这些病魔的一切相关记载。
其实,最后的一两个星期,我觉得她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了,她对中药是有些抗拒的,吃什么都吐,连吐都没力气……我也是在她走后才听得姨妈提起妈妈只在她面前小孩子气的发火不肯吃药,我在旁就不好意思不吃,但每次吃药她实际上都有万箭穿心的疼痛。我好心痛,其实人到了那个时候是很矛盾的,我是该逼他吃药呢,还是该让她安静的休息呢,如果我知道那是他最后的弥留,我一定不逼她吃苦药,她要打止疼的杜冷丁我就给她打。那是人一生中最无力掌控自己的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我的无条件理解和捍卫,为什么做女儿的我不能宽容一些呢?我为了能治好她的病每日就是想着药吃了没,有没有效果之类琐事,早知道那一个月我就日日睡她旁边陪她说话聊天,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管它什么药通通都不吃了。
说什么都晚了,她走的时候是很痛苦的,她的内脏全部大出血,爱干净的她强忍着不吐在别人车上,从救护车上被担架扛下来之后没多久她就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生命倾吐的精光,只剩一副皮包骨的躯壳,任由我们在旁边痛苦的嘶吼和召唤,任由抢救员用力压在胸肋骨压弯了骨头,任由身体的血液冲出体外不给呼吸留一丝空隙......她走了,眼都没合上。我心里是知道的,知道她有一千件事情不放心,有一万句话没嘱咐完,但她就要去极乐世界跟痛苦告别了,我能做的只有送她一程,多看看她那苍白和凹陷的脸。
对葬礼我没什么很深的印象,表哥说我只记得哭,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写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了。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写,可是怎么就没了条理,放电影似的很多画面都涌了出来,我知道只有写母亲的时候我才会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因为我跟他欠你太多,你本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这样你的人生才会平衡,因为你的前半生太轻了,轻得我不忍回望。
妈妈一次都没有托梦给我,我想她是希望我能没有负担没有痛苦的活着,活成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