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最好的朋友喜欢上同一个人,你会争取还是放弃?

愿世间所有相遇,

都是久别重逢。

01

在她仰头的瞬间,极光穿过云层,在他四周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他揽着她,四目相对时似乎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他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可不知为何,她知道他是带着笑的,嘴角轻轻勾起,像弯月勾起一池秋水。

他们在99米高的楼顶边缘,天台上的风很大,把她的裙子高高地吹起。楼下聚集的人群惊诧不已,生怕他一个不稳,她便会从楼顶坠落,虽然安保已经就位,万一有个闪失,她会摔成一滩烂泥。

即便如此,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你是我的英雄。”她心里只能想到这一句话,她用稚嫩的童声对他说“你是我的英雄。”

天边的云彩涌现大朵的绯红,一轮红日坠进鳞次栉比的建筑中,一阵风轻抚着他前额的碎发,他在她清澈的眼里看到静谧的湖水和数不清的星星。

随后,他抱起她一个转身,将她轻轻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待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向天空。

披风,面具,英雄。从她八岁起,就经常会做这同一个梦。她相信在这世上一定有那样一个人存在,她只需要等待,她相信他们会遇见。

8岁的允儿常在纸上画画,画一个肉嘟嘟圆脸的小女孩,剪着齐耳短发,长睫毛下是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惊讶地看着高出她很多的戴着面具的英雄。就像她梦里一样。

02

高中时她已经长成了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走在校园小道上会有男孩子对着她吹口哨,更多是打个招呼。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小妹妹,尤其是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无辜和单纯,很多人喜欢她。

一天下午,石凌和沈少清走在绿荫路上,两人差不多高,175左右的样子。石凌是寸头,皮肤略黑,笑起来有一点坏坏的样子;沈少清的头发稍长一些,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两人不在同一个班级,这样也不影响什么,他们从幼儿园就开始就称兄道弟了,父母也是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沈少清的爸爸在送沈少清上学的路上就会捎上石凌。现在他们分别是高中部校篮球队的前锋和队长,那天结束训练后他们准备回宿舍洗澡。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呢。

风把香樟树叶吹落下来。允儿和朋友骑着单车从他们旁边飞驰而过,格子短裙掠过石凌的衣角。好像阳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石凌和沈少清有一瞬间失神。

“真美好啊,”石凌感叹一声,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又说,“她喜欢我。”

“哦?允儿?”沈少清非常惊讶,虽然学校里心仪他们两人的女孩子很多,但是极少会拿出来说。何况,从没有听说过允儿有心仪的人,不知怎么,沈少清的心里还蛮失落的。

石凌转过头来,对沈少清说,“是啊,开始她闺蜜给了我一封信,我根本没看,你知道的,小女生的书信都差不多。不过是一些我喜欢你,你好好加油之类的。”沈少清点了点头。

石凌接着说,“过了两天,我都忘记那回事了,下自习后她在教室转角的桂花树下等我,眨巴着大眼睛问我怎么没有回信,‘怎样都好,请至少给我句话。’原话是这样说的。我问她给我写过信了?她很认真点头,说我没看那封信她很伤心。”

沈少清笑着说,“还真是她会做的事。”

“是啊。”

“后来呢?”

“她昂起头跟我说‘我喜欢你’。真的,我第一次见人表白时那么无所畏惧的样子,就好像她只是叫谁站住一样。然后我愣了,就是感到恍惚,有种什么不真实的东西抓不住的样子。”

“那么,看来你是没有给她回话咯?”沈少清问,突然间有一点心疼。

石凌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和她一起走路回家,她家小区和我家离得很近。然后我跟她说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

“这样啊。”沈少清没再问,一阵心痛一直在拉扯着他,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他洗了个冗长的冷水澡,脑子里一直有个什么挥着不去的不好的情绪,无论怎样他都无法抹去。

另一间格子的热气也慢慢散去,石凌已经匆匆地洗完,然后先上课去了。

03

三节自习课过得很慢,理综测试,沈少清只用了一节课就写完了所有的题目,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每一间教室的窗户都亮堂堂的,像无数只突兀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沈少清。

在对面教学楼第三层的第二扇窗户下,坐着一个梨花一样洁白淡香的女孩。束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白色短袖衬衫,一条蓝白相间的格子裙,细长的腿上套着双白色短袜,脚上穿着双复古洛克鞋。她的脸很白,有一点婴儿肥,眼睛很大很亮,小巧的鼻头有一点圆润,嘴巴像一颗樱桃。

沈少清是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认识允儿的,当时她跳了一支舞来着,表演完很多人送她花和礼物,她一时慌张得像个孩子。

沈少清想到那个画面,微微一笑。可惜后来两人再没有什么交集。生活就是学习、打球、回家睡觉,他没有想过要去追一个女孩子,虽然总是在不经意间想到她,仿佛早已认识一般。

上完晚自习,沈少清回到家给猫洗澡,喂食,抱着那只黑白条纹的美短,他自言自语地说, “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样呢。”又有些错愕,“失去?没有拥有过的,说什么失去?但就是感觉到失去,”他把猫咪的爪子放在胸口,“好像这里缺了一块。”

同一个晚上,允儿早早地睡了,抱着和自己一般大的毛绒兔子,早已经飞回到那个有英雄的梦里。她熟悉那个梦,就像熟悉吃饭和睡觉一样,她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想那个梦里的场景,就能自然而然地回到那里。

可是这几天好像有些不同呢。

从她跟石凌表白那天开始,那梦境有一些不一样了。这些天她很少会想起石凌和表白的事情,只是认为自己应该去做这样一件事情,至于他如何回应,其实她倒没有那么关心。好像已经完成一个任务一般,可明明就是一股强烈的冲动,逼着她一定要去告白。

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告白,但是心情起伏还不如被表白,没有那么紧张,也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心脏砰砰直跳。甚至在他说需要一些时间之后,她也没有了再进一步行动的想法。闺蜜说她是表白被拒所以死心了。她无法解释那种想要逃离的心情,如果石凌反过来对她说交往吧,那她一定会跑得飞快。

允儿认为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对石凌表白,而她已经完成了这件事情,至于是谁或者什么促使她去做这件事情,她也不得而知。所以每一天晚上她都可以心安理得地睡去。

“要找到你好像越发地难了。”在梦里,允儿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他的背影,“最近几天,我要兜兜转转好久,才能见到你,总是到处找你来着。”

梦里的他依然没有说话。

还是那个高楼,那个天台。那个她在梦里来了无数次的地方。她却有一种要迷路了的感觉,在梦里,蹲在那里哭了起来。

“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样呢。”醒来时枕巾已经泪湿了一片。

04

石凌在那个夜里失眠。到天亮也没有睡着,他的手边是一张信纸。用了好久的时间翻箱倒柜,又一本本翻开那些书,抖落出里面所有的信件,坐在地毯上一封封拆开来看。有些署了名,有些没署名,真是让人头疼。

他在署名的信件里找到了那一封。

“你是我的英雄。”纯白的信封上手写着这一句话,里面的信纸是暗黄的牛油纸,印着深色的暗花,还有一小支干花标本,好像是梨花还是什么来着,还带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看到信纸右下角的“允儿”两个字,不自觉地手心一紧。

拿着那封信坐在飘窗上看了起来。

信很长,她大概写了很久吧。

写她小时候反反复复做的一个梦,他觉得很有意思。原来有些人的梦可以是糖果色的。

他不知道要不要假装没有看到那封信,假装他还没看就扔掉了。事实上他读完后确实试图扔掉,捏成一团,丢到垃圾桶最下面。过了一会儿,他又从垃圾桶里把它捡了出来,抹平,他躺在枕头上时,那封信就在他旁边。像一个女孩不停地跟他讲着那个故事,不停地讲,不停地讲。

“八岁那年,父亲站上了天台,一跃而下,债主和警察都在楼下等着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解脱。不久后,我的妈妈也去找他了,打开了之前我们住的房子的煤气。那之前她把我转去了寄宿学校,我和一直单身的姨妈住在一起。”

石凌有些难过,没想到她竟然经历了那么多。

“那时候总有很多人上门要账,我在学校也受到了威胁和骚扰。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夏天的晚上,在你家小区门口的巷子里,两个混混试图欺负一个小女孩,你疯了似的冲上去,但你打不过那两个人,他们拿起一个棍子打在你的头上,看到流出血来,他们才落荒而逃。你说没事,让我先走。”

石凌看向窗户外面,哪一盏灯是她在的地方呢?写下这些,想必是要很大的起勇气。

“我很害怕,可是我真的就先走了。请假在家缓了好几天。之后有几天我去你家小区不远的图书室等着,直到再次看到你的出现。”

接着空了一行,才又往下写。

“没想到能念同一个高中呢。”她的笔调变得轻快了些,似乎写着写着露出狡黠的一笑,眼底的星星就跳了出来。

“想了很久,还是要跟你表白。那我也就完成任务了。怎么样都好,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最后是落款,“允儿”两个字后面还很认真地画上了个句号,好像一个郑重的结束。

美好的女孩子,美好的故事。只是也让人难过到窒息。

石凌在那个故事里感到头痛欲裂,“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呢。”他怅然地望着窗帘后的微光,天快亮了。

05

石凌一点也不记得允儿说的那件事,他当然不记得,也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件事情的经过是那样的。

沈少清告诉他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从你家回去的时候,和两个大孩子打了一架,缝了几针。”

为了遮住那个伤疤,本来是寸头的沈少清留起了长发。而石凌只是在陪他去理发时,头发被剪残而已,而他发现好像短发好像也不错,也就那么留了下来。

人以群分,何况石凌和沈少清从小玩到大,两人之间确实有某种相似。

可石凌知道,自己毕竟不是沈少清。想起那天晚上的月光笼罩着桂花树,允儿的那句“我喜欢你”,石凌终于知道自己抓不住的到底是什么了。

青春像一场流云色的旧梦,相遇是时光中最温软的记忆。会有一人,越过山河,做你的盖世英雄。



*作者简介:空中行云,一个集爱与孤独于一身的女子,在梦与现实之间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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