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拥抱你,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间人来人往。 ——鸢喜
有声告白
楔子·你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安子和阿稚]
安子和阿稚,是世上最模范的朋友。也是最不像样的。
安子知道阿稚的所知道的,也知道阿稚所不知道的。阿稚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水果,但是安子知道;阿稚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干什么,但是安子知道阿稚会从事的工作;安子知道阿稚的条条框框是虚设,不过仅是对她而已。
但是阿稚自己不知道。
阿稚常说“一个人常常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都这样不了解自己,何谈了解别人?”安子从来就不反对阿稚那些似是而非的结论,即便是白马非马的谬论,安子也是那个看守城门的护卫——只要是你,都让你过。
安子的所有理智和冷静都是为阿稚而设,也是因她而废。
蝴蝶原飞不过沧海。
她们大概永远都不适合,
即便相契,
即便深情,
即便不忘。
壹·这是你的故事了
[洛言]
这几天,颇有些焦虑。
说不清是为什么,就像那些落在沙滩上的鱼一样,颓然的等着水分被蒸发掉。头疼之余,只能去外面瞎转转——免得被自己捂出内伤来。
就打算去看电影,到了电影院坐定的时候,离电影开始还有几分钟。想起自己先前那个故事还没有改好,就拿出手机来打算看看哪里还有可改之处。刚打了几个字,水杯不识相的从我书包里滚了出来,差点落在地上。还好被一双干净修长的手给接住了,我连忙答谢。
“你在写小说?”是旁边那个救了我水杯的女生。
“呃……算是吧”我支吾。
“嗯,我想,我需要你来听我说一个故事。”她的声音很清亮,像夏日里的凉茶。
“嗯?”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但是……”
“没事,你说,我很愿意听。”我打断她的话,关掉手机屏幕。
我注意这时电影院已经关灯了,电影屏幕上开始打广告,来看电影的人或在窃窃私语,或在找位置,或在低头看手机。
我理了理我的书包,把它放在我的膝盖上。我明显感到了书本的棱角透过书包传来的触感,像是在提醒我,其实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然后做出我已经准备好听这个故事的样子,我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她的清亮的声音穿过灯光,穿过模糊,穿过嘈杂的人群,到达我的耳朵里。
“我喜欢一个,好像不应该的喜欢的人。”她说。
“嗯。”我的语气波澜不惊,这样的小说片段我看的不少,爱而不得,都是爱了不该喜欢的人。爱来爱去的,都是痴男怨女的故事。
“我时常在想,泰戈尔说的那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距离么?我们之间没有距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青梅伴侣。”她顿了顿,话里含着笑。
她接着说,“她一直就在我眼前,会唱会跳,会讲故事,还会像小孩儿一样迷路。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看书电影……”她开始是自顾自的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我了,就问“我需要再举一些我们没有距离的例子么?”
“继续说”我把书包给移了移位置,因为书本的棱角硌着我了。我在突然明白,故事中的这个她,原是个女生。
“我们……”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
“例子举完了?”我问。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语气。
“……是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隐而不发,而是发了,却没有回应。”她有些自嘲的笑笑。
“所有隐而不发的感情,应该都是心中起了千层涟漪,但是止于口……你这样是说,你有告诉过她?”我小心试探。
“或许吧,我每天都会告诉她,我说,我喜欢你啊。可笑的是,我一点都不忐忑,好像会喜欢她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或许,是我的太过平常,才让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所以,你们现在还是如初?”我继续问。
“人生岂能只如初?”她叹了一口气,像。冰水杯沿上的雾气。继而说“她最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哦?”
“我一直都知道,那才是她会喜欢的人。她一直说,她将来要一定嫁一个说书的人。每天说书给她听,她是一个多么喜欢听故事的人啊。”她轻笑出声来,嘴角荡漾的弧度分明是宠溺。
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她要教书育人,要著书立传……而这些东西,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她一直推崇互补的原则,说要找一个理科生当男朋友,这样才能管住她。可恨我学的也是理科,却还是管不住她——我怎么舍得管住她?生平最怕的,就是怕她不高兴。她喜欢听别人说大道理,喜欢背诗,喜欢写情书……只是,她的所有情书,都与我无关。”
“那么,她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她是觉得她找到了。她高中的日记本,满满的都是她男神的影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喜欢一个人,霸占了她的日记本不说,还占满了她未来的设想。她以前喜欢过很多东西,不过是三分钟热度,想法比翻书还快。我大概没有想到,她的这次喜欢,会这么长。甚至于出乎了我的意料。最主要的是,她喜欢的这个人,也就是她男神,她从来没有见过他。”
“没有见过?”换我惊讶了。
“嗯,我一直在怀疑她只是喜欢上了她想象中的一个人。没有人能完美无缺的那样好,细致到毛孔都是含蓄的。琴棋书画都懂一些吧——总之应付她是够了。会谈天说地,也很有上进心,主要是性格沉稳……她凭着自己的感觉喜欢一个人,不是很不可靠么?她不过是一个孩子,会知道什么是所谓喜欢么?”
“那么你呢?你懂?”我尽量用我的理智之声,放平音调,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知道。”有些迟疑的语气。
“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只是习惯照顾她,而不是你所谓的喜欢?”我继续做开导大师——我相信擅长做这样的事,真的是不知名的勇气。
“你呢?你可知道?”有个声音在问我。
我几乎是没有来得及回答,电影就猝不及防的开始了。
电影过后,影中如何,我全然不记得。
至于问题,我写过那么多痴男怨女的故事,怎么会不懂这浅薄的喜欢?只是这每一份喜欢,却都不是我的。
贰·她的所有情书,都与我无关
[安子]
今天本来是约好和阿稚一起去看电影的。只是阿稚没来——阿稚总有情有可原的理由来放我鸽子。即便是那些很蹩脚的理由,我从来都是选择相信。
在电影开场的前几分钟我就提前去找到位置坐好了。我看见一个和阿稚留着同样长发的女孩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那专注会咬指甲的样子像极了阿稚。那一刻,我差点失声叫出阿稚的名字来。
我看见她的水杯正在以加速度的形式滚落,我伸手接住了她的水杯。她向我道谢的时候,我瞥见她的word文档是编辑的模式,和阿稚平常写写画画的文件是一样的。我便试探性问她是不是写小说的。
她说是。
我突然就想和她说说我的阿稚。
她没有拒绝。
我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好倾听者。她多半都是听我说,只是偶尔接几句话。后来她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怎么会不知道什么说喜欢呢?
我当然是知道的。
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毕竟我喜欢阿稚那么久啊,久到我都不记得了喜欢了多久。
遇到她以后,你不会再想遇到什么人。你了解的她,比她自己都了解。她的生理期是哪天,喜欢吃什么,喜欢那个作家,不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你全都知道这些的答案。你也会爱屋及乌的喜欢另外一些东西,其实这些东西是你以前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东西。
阿稚说自己没有时间观念,想找一个理科生来提醒她。所以我去学理科,每次被物理题给弄到想去撞墙的时候,就会想到阿稚说的话。想起她那温暖而又可爱的笑容,我心中的绝望就这样一点点的被驱除了。
她一直都是我莫大的动力。
我听着那个像阿稚语调的那个女生,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认为,那就是她。
可是阿稚,她从来不会这样理智的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喜欢听阿稚说话,因为那些话,她从来不告诉别人。最好的大道理,她只说给我听。
可是阿稚,从来就没有把我的喜欢放在心上。我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她“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我想,她不知道。
刚好这时电影开始了,我悄然起身离开,电影过后,影中如何,我全然不记得。
叁·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
[阿稚]
这次我又放了阳子要看电影的鸽子。
这次理由是,我突然想睡午觉了。明明是蹩脚的借口,可安子从来不过问。
我眼里有泪迸发出来,我抑住心口的位置,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那样狼狈。明明所有的装腔作势在她面前应该是溃不成军的——我不应该对她隐瞒什么。
可是,她到底是成为了我心口的朱砂痣。
我一直都知道,我和安子不是那样单纯的朋友。我们打着朋友的幌子小心翼翼的享受时光馈赠给我们礼物。
安子每天都会怕忘记了似的说她喜欢我,我的反应都很平平。
“我也喜欢你啊。”我从未告诉她这句话。
我抄过许多的情诗,也写过许多。每一首,每一封都仔仔细细的念给安子听过。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喜欢上自己的朋友,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坦然接受这样身份的转换。
没有东西可以等到山无棱,天地合之时。也没有东西可以不腐不烂,即便海,也会枯不是么?
何况喜欢,是一种太凉薄的东西。
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完美主义者的倾向,我不能能冒着要失去她的可能性接近她。那种深渊简直不敢想--就像东野圭吾说的,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之后,并不代表着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一滴水被染了墨,就不是原来的那滴水了。
我不敢冒这样的险。
所以避。
然后我告诉她说,我喜欢上了自己的男神。
她毋庸置疑的相信。
我一直都知道,那才是我应该喜欢的人。懂琴棋书画,会谈天说地,而且性格沉稳。最主要的是,他可以一直活在我的想象里。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惊扰我心里的她了。
近几年来,总是有人问我,为什么还不谈恋爱?我说 因为放不下男神啊。我一直傻傻的希望,我可以以这种方式默默经营我的感情。却不曾想 ,它早已泛滥成灾。
如果有来生,只愿自己能放下己见,不管我喜欢的她是否在时光之里,也不在乎我们之间的人来人往,只想好好拥抱她。
那时的我,肯定会
执她之手,陪她痴狂千生;
吻她之眸,赠她一世深情。
现在,我们大概永远都不适合,即便契合,即便深情,即便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