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星
又是一个满月,灰蓝色的天空是一块趁手又柔软的绸布,月是情人透过绸缎露出的眼,在这山林草木的呢喃间,处处弥漫的是似凉似幻的静谧。从山底飘来一阵淡蓝色的光雾,像裹挟着一大团蓝色的萤火盘旋着,袅袅升空,几个旋转腾移间一位女子便出现在一根纤细的树枝上。
“这位道长,你还要追我多久?”
蓝衣女子语气清淡,一拂袖手足纤然间树枝不见丝毫摇动,她仿佛一团美妙的蓝色云气长在这枝叶间,空气中慢慢充斥着微甜的花香。
“等你交出解药的那天”
一句低吼间,一黑衣道士手中却没停,符纸一道道接一道地朝蓝衣女子追去,在空中划出火光。
蓝衣女子轻灵的声音再响起,伴随着一阵蓝色的星雾飘远。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让他们昏迷,不会对他们身体有害。”
“你觉得我们道士是只会埋头画符不懂治病救人么,他们的脉象正在逐渐滑落如何能叫没事?若真是个问心无愧你就该好好接受我的盘问。”
火符落空,黑衣道士方才停下,道士一身黑衣算不得光鲜富贵,但却干净得很,符纸,葫芦,法剑都透着一股干练肃杀之意。
“道士,你莫要骗人了。你出手狠辣,根本容不得我解释几句便动手,当我们妖也是只懂修炼不懂人情世故么?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不管你有何所图,今夜过后这里的一切都将回复原样。”蓝衣女子此番话说话,化身的蓝色星雾搅动得更为迅速,几番挪移终是飘出了道士的视线。
“这妖的气息并不骇人,反倒透着一股轻灵洁净之气。但这村里的人该作何解释,等还是不等。若依她所言,似乎她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儿。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只能等村里人苏醒告诉我关于引星草的消息。”想到这里,道士把手里的装备都收好,紧了紧腰带回到了村里。
道士心中也挂着村民们的安危,便一路疾跑。还没进村,便在村口看到了歪七扭八倒着的几个人。黑衣道士一路进去查看,想看看有没有还清醒的村民,却发现家家户户老幼青壮甚至村里的家畜都晕倒在地,道士上前把脉,发现脉象都是时隐时现显出一股颓势,比他走之前更为微弱。“果然还是不该听信那妖精的,这脉象比当年香山村爆发春疫的时候更诡异,且这些村民的皮肉愈发紧实,就像,树木一般!这如何能叫我安心等下去。”道士思忖间,手上又开始画符,不到片刻地上便有了四张发光的符咒。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四方结界,去”
刹那间四张符咒便飞去了村子的四周,没多久,村子便被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罩覆盖住。道士布置完毕,又仔细在村庄里查看了一番,生怕有已经进来的妖物危害村民。确保一切妥当之后,黑衣道士收拾好行装又朝山内走去。
这黑衣道士其实也有些来头,他幼年习武挣得一副好体魄。之后被一云游的道士传授了一本符诀。之后便也学着到处云游,因着只学了道术却不修道心,这么些年来好事坏事儿都有所为,他自己却是坦荡荡地把自己当个多了些本事的贪财者罢了。但也是因了这副随性,体内真元驳杂不堪,不仅修为难以突破,长期以往更是性命堪忧。他这次来这池家村正是因为听了一些游侠方士说世间有那引星草,乃夺天地星辰造化之力而生,引星草制成的坠星灵液能彻底给人洗骨净灵。天下间能制这坠星灵液的只有这春波城的捻春圣手,这引星草的所在他也是一路打探求证不然他也不会一路从中原地区跑到这岭南之地。
他到这池家村时,秋日尚未完全褪去燥热,但一进村顿觉一路的风尘疲惫都被扫去得干干净净。过了村口的石碑,一路上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被秋风调试得比茉莉多了份深幽,又比玫瑰增了些灵动,恰似雨后开窗铺面的清新,昨夜的雷雨伴着这平静都被人吸收个干净。到了村内,见到那老妇人似娇俏少女把花别在头间,儿童们拿着花在奔跑,那些真正的花季少女却是拿着花在桥头立着,时不时地嗅一嗅,脸红间把所有的心事都交代了个干净。
道士到了池家村的大街口,果然看见了一家卖花的店。在春波城都难见到将卖花开成店面的,这小村里的老板该是个厉害人物。道士走进去看,老板原是个女子,穿着素净的淡蓝色衣衫,简单地将头发一盘插上个木簪子,说不清的清朴雅致。道士默默地看着村民把摊上的花都买完后,终于上前和这女子谈话。
“老板娘,生意不错啊。”
“道长说笑了,都是街坊邻居捧场。”
“我看你好像这儿只卖一种花,是每天一种么?”
“这花叫月渊,好看又好闻。山里也就这种花好摘点,我一个弱女子也就卖这一种花,能维持生计罢了。”
“是‘引星升,月渊落’的月渊么?”
“道长说的是什么?小女子未曾听过,只知道这花打我小时候起就有了,大家也都喜欢,至于这名为什么叫月渊,小女子就不太清楚了。”女子边说话边低头开始拾掇外面的篮篮筐筐,手脚十分麻利。
黑衣道士挪动了下脚步,好像要看清些什么。
“那老板娘知道这花哪儿最多么?道士我也想去看看。”
女子听见这话,手里的活停了下来,终是抬起头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道长是想去山里转转还是想摘花?若是要花的话小女子这里还有一些赠与道长也无妨。”
“哈哈,这倒不必。道士我不过是觉得这儿风景好,花好人也好,想到处转转。老板娘先忙,不打扰你收摊了,告辞。”
“道长慢走”女子望着道士久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
道士在离开花铺后,又仔细地查看了下池家村,发现这不过方圆几里大的村庄,里外也就一个出入口,两条大街把村子结构画成了十字。村子正中间放了一根高约十尺,粗约三尺的石柱,通体浑圆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几声追着夕阳的犬吠让道士终于放弃了对村庄的探索,一路上也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别说引星草了,很多人连这花叫月渊都不清楚。道士随便在主街的一家客栈落了脚,开始打坐调息,准备到了夜里再去山里看看。
道士一番打坐调息下来,却总觉得这村子哪里不对,从进来后就觉得这里似乎太过美好,但也说不出半点违和之处。他坐到桌前开始反复回想今天的遭遇,他手在桌上摸索了一番发现桌上居然没有茶水。他刚想叫店家送过来,却终于明白了问题在哪里。他这一路进村,从未见过炊烟。也就是没人生火做饭,店家在他上楼的时候也未曾问他需要些什么酒食。他那时不感饥渴,也就没多问。现在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已经过了用晚饭的时间许久,他一天的路程赶下来进村后竟也不觉得饿,甚至渴都不怎么渴一下。道士赶紧下楼想要一问究竟。道士刚下楼便看见店家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一家人面带微笑,桌上插着那月渊花。
“店家,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道士的这一句话好像把店家一家人都惊醒般,明明他们一直睁着眼,道士却总觉得他们刚才都睡着了。
“客官,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你们这儿不用晚饭的么?”“晚饭?哦,想起来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别说晚饭了,我们现在都不用吃饭。以前我们这儿也吃饭,后来有了这花,我们就都不用吃那些了。你看那街上的鸡狗牛什么的,都不是用来吃的,只是不喂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这人不吃饭怎么能活?你们难道都吃这花不成。”
“可不敢乱说,这花是月姑娘从山上带下来的。月姑娘说这花是山神的赐礼,只要有这花,家家户户都不用吃饭,都能过上安生日子。”
“这月姑娘是不是就是花铺的老板娘?她是什么来历。”
“月姑娘是前几年饥荒的时候逃到我们村的,当时村里也没多少余粮,月姑娘便跟我们说她去山里挖点野菜。之后就把这花带回来了,当时大家都饿疯了,虽然觉得也有点不太敢信。但我们刚拿到这花就觉得一点都不饿,你可知道这对于我们这些饿怕了的家伙这是多好的事儿。后来大家都开始从月姑娘手里接过这花,一村人偶尔喝点水就行。很奇怪的是只有月姑娘上山能摘到这花,其他人别说摘花,连花的影子都没见过。”
“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饱是什么感觉。”
“饱?那是什么。”
“这花果然有鬼。”道士说完,就直接冲出门去,留下这客栈老板还在回想这“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道士直奔花铺的位置而去,发现这不过一间房的花铺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空篓子,连床都不见一张。
“呵,这月姑娘要么每晚都得去山里和山神睡,要么就根本压根儿不是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探灵符,去!”道士腰间一道青色纸符飞出,在空中停住,几秒后像一只猎犬一样飞快地朝北面飞去。道士跟着这青色纸符一路疾走,还没走几步,便看见路边有守更人晕倒在地,道士赶忙上前一探,发现脉象虚弱,似有似无。几道祛除咒下去仍是不见半点反应。“该死”道士只得继续跟着探灵符,最后却是走到了十字中心的圆形石柱处。跟白天见到的普通石柱不一样,此刻的石柱浑身透着蓝色的光,从石柱中心飘出一股浓烈的花香。一位蓝衣女子此刻就站在石柱旁边,手中发出一道蓝色的光柱打向圆柱。
“妖女住手。”
蓝衣女子回头脸上却是不见惊讶,手中一收,便幻化为一片蓝色星雾飘远。道士赶紧追了上去。
月渊
道士回想越想越觉得事情透着一股诡异。他本是奔着引星草而来,却鲜有线索。反倒是这月渊花刚来就给了他极为不妙的感觉。道士走到方才蓝衣女子消失之处,又是一道探灵符祭出,刚循着走出没多久,就见探灵符被一道结界给挡住了。
“果然这山里有问题,引星草和这月渊花到底有什么关系。”道士拔了剑,直接一声“破”,却不是直接刺去,而是人剑同时冲进了结界内。入了结界内,眼前景色跟外面顿时不一样。放眼望去,地上全是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月渊花,一层白雾在这些花间升腾。偶有流萤在草叶间攀爬,倏尔一阵风吹起来。蓝黄交错间让人遁入一种不知道是仙境还是魔境的错觉。
黑衣道士的手按在葫芦上十分警觉地查看四周,然后再次画了一道探灵符探路。这次探灵符飞的方向很明确,直直地朝山顶飞去。不过一刻钟,便已经快接近山顶。突然半空飞出一团淡蓝色光团直接打落了探灵符,等道士定睛一看却是一朵月渊。
“道长,还是切莫向前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蓝衣女子从雾中踱步出来,衣衫舞动,更像一团美丽的云雾了。
“保不住我?我看你还是先保住你自己吧。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焱灵符,去。”和之前那些发着红光的火符不一样,面对不远处的蓝衣女子。道士直接唤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火球直直地朝女子攻去。
女子秀眉一簇,虽知道这火焰之法对草木精灵的伤害最大不过,仍是得银牙暗咬必须接下。女子手中飞快地结印,四周的月渊花瓣纷纷飞至女子面前成了一个花盾。花盾越来越大,像一张巨口仿佛要把面前这团火给吞掉。火球的速度很快,片刻间便已经到了女子的身前,月渊花瓣被不断烧焦,飘落又不断地有新的花瓣被补充进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火球便被月渊花彻底淹没。
“你该不会以为我还傻傻地等你把这火球扑灭吧?”不知何时,黑衣道士已经到了女子的身后,一把刃上泛着红光的桃木剑已然抵住了女子的背部。
“道长的遁法自然是高深的,可是道长不想知道引星草的下落么?今晚可就是这月圆之夜了。”女子倒也洒脱,手中的印记散去,双手置于腰前,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这妖女倒是笃定了我要这引星草,我大可将你除去再去找这引星草”
“道长若是将我除去,怕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这引星草了。”
“我给你机会将你知道的都说清楚了,不然你就做这剑下残花吧。”道士说话间,剑尖又朝前递了几分,女子的蓝色薄衫已经被挑破。
“道长知道’引星升,月渊落’。难道不知道这引星草和月渊花的关系?”
“我自是明白,你且继续说。”
“呵呵,道长倒是爱逞强的男儿。这引星草和月渊花本就是相伴而生,但引星草只有这一株,月渊花却是如同侍卫般繁复地拱卫着这引星草。引星草本就是草木间的异类,能够夺星辰之力存于自身,强者更能借此洗去草木筋骨脱胎化人。但引星草化形,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缺不得。月圆之夜,月渊花拱卫之地,借人胎化形。”
“你是说这处的引星草马上将要化形为人?那这月渊花最为密集之处就是引星草所在?和你这月渊花妖又有什么关系。”
女子听到这里终是转过身来,甚至任凭这时道士的剑直指心口。脸上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引星升,月渊落’引星草化为人形的那一刻,月渊花将全部凋落成为引星抵抗造化灾劫的一部分力量,偏天道造化,月渊抵抗不得引星草的力量,这等命运我如何能接受?”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这和池家村的村民有何干系。”
“这池家村的村民以前都会时不时地消失几个,他们只道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掉落山崖或者被野兽吃了,殊不知都是被引星草勾过去做了提前试验的花肥。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提前几年下山布局,你今日看到的村民都已经吸入了几年的月渊花香,四肢百骸都被浸透植物的气息,我今日施法让村民全部昏迷,就是为了让他们进入一种似草木的假死状态。让这引星草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无法牵引人过去。”
“你倒是心善,可你这次万一被发现了又该作何。”
“不过被抽干力量重新做一株不懂世情的草木罢了,可总比这灰飞烟灭的下场要好吧。而如今道长你来了,小女子便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哦?你想我除去这引星草?你为何觉得我会帮你。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先除了你,再去夺那引星草,你又能奈我何。”
“道长对那引星草该是势在必得。可若孤身前去,周围的月渊花会自动阻截你,你这一路可没那么顺畅。何况,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引星草要活人之形,如今这方圆几里就道长你是活人了。”
“你能替我做什么?”
“掩去你身上的人气,让月渊花不阻拦你。”
“带路吧”道士倒也不废话,将剑一收便不再说话,看着蓝衣女子的动作。
“道长是个利落的江湖男儿。小女子这里祝道长心想事成。”蓝衣女子也不多说,又是几个手印结出,道士身上便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蓝色星雾。道士走了几步发现果然周围的月渊花都很快地闭上了花瓣。
“引星草现在在哪儿”
“请道长跟我来。”蓝衣女子又是化为一团云雾朝山顶的方向飘去,道士急忙赶上。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蓝衣女子再次显形
“道长,引星草便在那河谷中间了”
道士走近一看,发现前面有一个河谷,谷里密密麻麻全是那月渊花,而在那花海中有一个巨大的月渊花苞,花苞已经半开,依稀能见到其中有一个人影。
“这谷原先是一个小天池,池家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自从这引星草生长开始,这池便慢慢枯了成了现在的河谷。”蓝衣女子见道士认真地观察,便上前解释起来。
“我该怎么做才能拿到引星草。我看这引星草的火候已经离化形成人不远了。”
“道长可等那花苞彻底开放之时,乃引星草吸天地之力破关的重要关头。攻其不备断其根系,便能将其全部拔起。”
“你方才也说了这引星草要吃活人,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不会直接把我送进它口中。”
“道长到这个关头,你只能信我。道长若是不信,我便送你下山,可这引星草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上一株,不知道长还能等多久?”
道士听闻此话,沉吟良久,终是再次转头,专心看着那巨大花苞。
风在这河谷不复温柔,变得有些急促,从身后吹向河谷中央,许多月渊花瓣被吹起至高空,又缓缓落下。
花苞已经全开,而道士也冲了上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焱灵符,去!”
从巨大花苞里诞生的是一位身着深蓝色宫装的女子,她面容精致,双目紧闭,面容似有痛苦之意。面对即将扑面的火球还没有阻挡之意。反是她身边那巨大的月渊花瓣主动合拢替她阻挡这危险。而上次被月渊花瓣淹没的情景不同,焱灵符在道士的有意控制下发生了爆炸,一团巨大的火球包裹了整个花苞。随即花苞炸开,那位着深蓝色宫装的女子终是完整地出现在道士面前。女子飘在半空中,一头蓝色长发垂在胸前,静谧,清冷,像坠入凡间的星月。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找异族出手,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么?”
“你既然要逆天行事,那我找谁来不都一样么,只要,最后能真的阻止你这个疯子。”
说话间,那蓝衣女子也飘落到道士身旁,手中却也是已经暗暗地开始结印。
“喂,这是不把道士我放在眼里的意思么,那你可要吃大亏了。”黑衣道士手中又是几道火符追着那宫装女子而去,背上的桃木剑也取了下来开始念念有词。
“你当真连一线生机都不愿给我族留下?”宫装女子几个拂袖,大量的月渊花凝成花团朝火符撞去,火符不过须臾间便被撞灭,而花团丝毫不见减速地朝两人攻去。
“生路给了你,那我怎么办。”蓝衣女子这时候身上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势,几个复杂的印诀飞快间便结出,周围的月渊花很多朝两人身前凝聚,变成了比刚才更为庞大的花盾。花团撞上了花盾,两者开始碰撞纠缠。
“你在我面前驱使月渊花有用么?”宫装女子一个印诀打出,花团在花盾中爆炸把蓝衣女子震飞了出去。
“道长,这里成了她的地盘,我的法术敌不过她。看你的了!”
黑衣道士从刚才就一直在施展的符咒终于结束,道士身上的桃木剑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热量,仿佛有一团可怕的火焰被压缩在这不过三尺的剑锋中。
“离火之刃,现!。”道士说完手中的剑一挥,便是一道火刃直直地朝宫装女子劈去。宫装女子急退的同时,手中的印诀一个接一个地打出,四周的花团一个个飞起成连珠状朝火刃撞去。火刃犹如一个无情的刽子手,一路砍杀了不知道多少月渊花团终是筋疲力竭地消散在空气中。道士这时也已经持剑冲了出去,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剑尖上爆发出一团红光。宫装女子见状,也不急着回击,而是高高飞起,似要躲避这一记进攻。
“你跑得掉么?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御剑术,去!”道士将剑尖朝上竖在胸前,左手拈出一个印诀,对着剑柄用力一推,手中的桃木剑像一颗火红的流星朝着宫装女子追去。可宫装女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空中拖出无数残影,桃木剑破了无数个幻影,但仍未伤及到宫装女子本身。
“你这个月渊花妖没有办法对付这妖女么?这样下去不好办啊。”道士回头问那蓝衣女子,却见那蓝衣女子仿佛被刚才的一震伤得很重,正在勉力调息。
“她把周围月渊花的力量全部夺去了。我......我现在半点法力都没办法调动。可恶。”
而在这二人短短交流的片刻,空中布满了宫装女子的幻影。
一声“散”,空中所有的幻影全部崩去,变为大量的月渊花瓣堆积在两人周身,他们二人现在就像被困在这花海之中的困兽,再不想办法突围将被活埋在这无尽的花海下。
“真是没用,啊啊啊。罢了,希望捻春圣手能够一并把这火疾给治好。”
道士摘下腰间的葫芦,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葫芦上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封灵之术,解印。地曜火蛟,出!”
道士的话说完,便见到葫芦里一股暴虐无比的血红色光团冲出,短短时间便在空气中显露出它的原形。长约10米的火焰蛟龙,周身被黑曜石般的碎岩包裹,龙头龙身龙角龙爪一应俱全,只剩龙尾尚未全部修炼出。蛟龙一声怒吼,似是不满这逼仄的花海,开始大肆破坏。口中喷出大量的火焰,周身也燃起火焰对着四周的花壁抓去。天地间的草木精灵一怕包含浩然正气的雷霆,二怕那燃尽一切的火焰,何况这地曜火蛟的火焰附着地气,更是能引这草木自身的真元燃烧,不消片刻,这河谷内又是一片清朗,除了满地的月渊花残躯仿佛还在回忆刚才的声势浩大。蛟龙一通发泄仿佛还未尽兴,当它最终发现了在空中的宫装女子后,又是一声厉吼朝着她攻去。宫装女子此刻表情严峻,不单单是手中开始结印,更是在空中直接舞了起来。身姿曼妙间,柔荑轻展,空中出现了一朵巨大的月渊花朝蛟龙冲去。这地曜火蛟凶性已起,口中含着一个巨大的火球朝月渊花冲去。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抗,甚至连阻挡的时间都没有出现,蛟龙便穿透了这巨大的月渊花。花朵消散却不见宫装女子的身影,却没想到宫装女子借这大月渊花的掩盖,朝地上的蓝衣女子杀去,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今日地曜火蛟既出,我知道我终是成不了事,但你就真的能如愿么?”
蓝衣女子撑起身看着即将袭来的宫装女子,眼中除了那一抹深蓝还有一闪而过的火红流星。在蓝衣女子身前不到五尺的地方,宫装女子被那桃木剑直接刺中了心脉,大量的月渊花瓣从她的伤口处涌现出来。不消片刻,地上便只剩了一株深蓝色的花草,连花苞都尚未结出。
黑衣道士赶上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封灵术,收。”那岩蛟不甘心地又是一阵怒吼,还是乖乖地回到了葫芦里,而道士脸上红光频现,终是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这便是那引星草?”
“正是,这引星草和月渊花极像,也是为了幼时能够借此隐去身形来获得一线生机。”蓝衣女子这时仿佛终于得到解脱般,直起身来,对着黑衣道士施了一礼。“小女子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妖便是妖,但你助我拿到了这引星草,我便无甚想法杀你。你日后不害人便可,自行散去吧。”道士收好这引星草,也不去看那蓝衣女子。
“那小女子告辞了。”一阵淡蓝色星雾涌起,几个腾转便从这河谷消失。
两月后,黑衣道士来到春波城拜见捻春圣手,道士在堂内坐立不安,旧伤加上强行御使那地火岩蛟,他的身体状况已是十分糟糕。在一杯茶水终将变凉的时候,堂内进来了一位白面童子,道士性急地迎上去:“捻春圣手还没功夫见道士我么?”
“哈哈,我这不是来了么?”
“这,您就是捻春圣手?还真是年少有为啊。”道士一边收起尴尬的笑,一边又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倒是童子熟稔地坐上了主座,“你这真元驳杂已经危及性命,更是火毒攻心。听说你找到了引星草?这可是个稀罕东西,兴许能救你一命。”
道士听了这话再也不敢怠慢,“圣手请看,这是否能制成坠星灵液。”
道士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盛着的正是那株还未开苞的深蓝色花草。他恭敬地把这玉盒递了给那童子。
童子拿过这玉盒,大咧咧地拿起了深蓝色花草,甚至直接摘了一片叶子放进口中咀嚼,“这就没了?”
“还有什么么?”
“你连这成了气候的月渊花妖都收了,那引星草你难道放过了?”
道士听到这里,已然是惊骇万分,“这....这是月渊花?那为什么.........”道士话在口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觉眼前淡蓝色星雾萦绕。
“道长若是将我除去,怕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这引星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