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不是自传,是一本图传。与师永刚的《蒋介石图传》不同,这里的图不是人物事件,而是张艺谋的作业——不同时期的影像作品。而这些影像背后的故事串起来就是张艺谋的半生。
张艺谋的家庭出身很惨。祖籍陕西,爷爷当过县长,更是有钱到能出资剿匪。后来剿匪的主力却被收买,反戈一击,爷爷仓皇出逃,院子也被土匪占了去。爷爷仿佛是1840年的清政府,幡然醒悟,觉得军事才能拯救自我。一口气送了仨孩子去了黄埔军校。张艺谋的爸爸排行老三,他的二伯黄埔毕业后就被送到了胡宗南的身边,可胡宗南鬼精,怎么会让蒋委员长的嫡系掌握军队,架空自己。二伯等人郁郁不得志,恰逢共军策反,于是动了念头,再后来二伯就没了音信。张家人推测可能是遭受告发,被军统处决了。大伯则是一路漂泊去了台湾,八十几岁才回到大陆祭拜母亲。
这样的家庭出身在那个年代扎眼。小时候大家都写过家庭调查表,张艺谋父母在写父母政治背景时煞费苦心,因为曾加入国民党是不争的事实,于是就写下“曾集体加入国民党”,仿佛集体能减轻罪孽。张艺谋能当上工人弹棉花,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张艺谋在表哥的影响下喜欢上了拍照,但他是先自学的理论,才攒钱买的相机。我最佩服上一辈人的事情,他们能工工整整地抄上三年的笔记。这些摄影的书都是他借的,甚至是偷来的。他的笔迹排版都像一本书,横平竖直,这是他的基本功,他在插队时练就了一手办粉笔报的本事。而办大字报让他有了成就感,被需要,这就是他说的工具人,他喜欢这个跟螺丝钉一样称呼,认为这是他这一代的价值观。
抄了三年报,攒了几年钱,卖了一次血,才买了他第一个相机。他用相机拍的第一副图就是黄土地——耕地的老牛。他洗出来特地放大到七八寸,挂在房间,工友们交向称赞,当时别人挂的都是毛主席,他罕见地挂了一幅别的影像,对人心的震撼着实不小。他拍着拍着就拍成了国棉八厂的四大才子。
国棉厂里藏龙卧虎,后来成为画家的田钧建议张艺谋去考北影摄影系,张艺谋虽然只有初二的学历,但他蠢蠢欲动。跑到北影,结果老师都震惊于他的作品,但却谢绝了他,因为他已经27了,而摄影系的报考限制是22岁,张艺谋心不死,田钧再次建议,把他的作品直接发给文化部长,万一人家惜才这事就成了。于是张艺谋静下心来专门拍“敲门砖”,恰遇暗房装修,他把厕所改成了暗房。这样有味的敲门砖最后辗转送到了文化部长黄镇的手中。黄镇真就给北电电令收下张艺谋。北电不愧有文人气节,愣是不收。黄部长一看被顶回来,气得拍桌子调子就定死了。张艺谋因此就进了电影学院。
学院的同届都比他小,于是作为老大哥的他就被喊成了老谋子,非是他老谋深算、老成谋国。这些同届虽然小,但各个才气冲天,陈凯歌、田壮壮、李少红等人皆在此列。他们谈论的电影,张艺谋一个没看过。而当张艺谋看有伤风化的镜头时,表现得十足是面红耳赤的少男。更冲击他灵魂的是《四月影会》摄影展。这些镜头对准了人、社会、对准生活的细节,传递的深沉力量深深地刺激者他。后来张艺谋也变成了这样地摄影者,他的系列作品《啊,一代青年》用浓黑的底调,大面积的黑,在每一副图的角落处都出现一个象征当年的意向。比如一个人捂着脸,象征71年林彪事件带来的信念坍塌,一个拳头代表着75年的口号抓革命。
透过这些我们可以看到张艺谋的才情与思考,但学校的领导时常想收拾他,因为他是被文化部塞进来的。大二的时候,他险些被退学,因为当年黄镇的批复是说这么优秀的人才你们要收,但可以读两年就让他出来为社会做贡献。于是校领导就抓着这条要劝退他,张艺谋心灰意冷,想联系家乡找寻出路,朋友说你有毕业证,安排你进陕西日报社,可是校领导却泼了冷水,肄业证都不发,找文化部去。张艺谋只好在老师的指示下给文化部写信。文化部批文张艺谋可以读完四年,这事情才有了了结。
张艺谋自此安心读书,却不安心做作业,非得给作业加些花样。简简单单拍逆光的作业,他不用规定的石膏像,非用玻璃杯。玻璃板放在玻璃板上,他还泼水在玻璃板表面,光影斑驳拍出一种抽象的意味。但他此时仍然有着十分规矩的构图,直到有人指出在图片中可以运用这样的构图,但在动态电影里,难免犯了大忌,他这才如梦初醒。
他的巅峰是2008年奥运开幕式,作为总导演的他,声誉在那之后达到了巅峰。书中却揭示了背后的故事,转播伊始在听完音乐家陈其钢的反应后,心中大喊完了。因为陈其钢说解说词、背景音乐、色彩都不对,太乱、太艳。但他作为总导演又不能随意走动,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拍。记着采访他问它能给开幕式多少分,他回答给团队一百分。他觉得效果糟透了
但拍完三枪后,张艺谋一言难尽,观众不买账,他也十分自责。三枪本是他拍完奥运后的练手之作,但没想到恶评如潮。他分析原因,只一句“剧本太烂”。
张艺谋在文中提了黑泽明三次,其中一句可以解释他如今的困境。
你可以征服全世界,但是你不可以征服你的家乡。
这本书中,张艺谋给了两个人生建议,一个是勤奋。二是偷偷的打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