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纪念六祖的功德,台湾在1987年拍摄了一部电影《六祖慧能传》,比较如实的还原了六祖的生平,就是口音有点台湾腔。
《六祖坛经》就是说禅,但这个说,不是啰里啰嗦,而是机锋相对,很多时候都是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就说完禅了,干脆的像刀锋一样,立斩下去,而且是因病运药,有什么病,用什么药。
德山棒,临济喝,同样是这方面的运用,非常有名,当头棒喝说的就是这两位高僧。为什么要棒喝?就是为了打断那第六意识。有时候师父问弟子,弟子答是,打三十棒,答否,也打三十棒,不答,还是打三十棒,打棒就是为了那一惊。人受了那一惊的当下,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了第六意识,可是这受惊的一刹那很短,很少有人能体会到,不懂这刹那间的“形意两亡”。而偏偏就是在这中间,没了第六意识,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有很多人就在这一棒下去后,打开悟了。
临济宗就不是棒了,是喝(第四声),而且是大喝。弟子答是,师父大喝一声,答否,也大喝一声,不答,同样大喝一声。百丈禅师说要大喝得让问师的弟子三天三夜睡不着觉。这喝跟德山的棒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打断第六意识。断却了我们的执见,什么导致了我们的执见,就是第六意识。
那为什么人会有执见?因为人有分别心。如何舍去这种分别心?不左不右,单刀直入中道。正如禅师所说:性不易悟,多由执相。故欲显性,先须破执。释迦摩尼悟道的时候说: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得相,皆因 妄想,执着,不能证得。我们的性跟释迦摩尼没什么两样,但经常妄想执着,所以难见本性。若要见到本性,无须求真,只须弃妄。一求真,真亦作妄,就生分别心,反而糟了。
自释迦拈花,迦叶微笑开始,禅宗一脉传承就不立文字,之所以不立文字,就是因为担心执着于文字,后来常常听到禅师们问者说有,答曰无,问者说无,答曰有,问者说是,答曰非,问者说非,答曰是。有的时候,看上去禅师是在骂人,实际上是在夸人,有时候反之亦然,这主要看承受者的智慧如何。有时候能被骂是一种很大的荣耀,因为不被骂的话,很可能是师父觉得你无可救药了。
如何即立即破,即破即立。禅师帮助弟子破除执相,这时弟子会落入空,师父又帮助弟子重新立起来,告诉你一个明相,接着再破,再立。这些都是禅宗的手法。又比如言语非语,非语即语。
禅宗说法,有些类似孔子的因材施教,看弟子具有什么样的根器,法无定法,根据弟子的具体情况运用相应的法来说法。没有一个禅师说我说的法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要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由此来帮助他悟道。六祖曾对弟子说:你不要执着我说的话,我说什么你就跟着我的话走,这样的话,我就会认为你只知道了一点点。
很多人常常拿某个看到的句子或者听到的话做为自己的真理,坚守并执著于此,这也有些类似孟子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我们可以借由文字通往真理,但不能执着于文字本身就是真理,正如开口便错,动念即乖。前面文字里面说到,二祖神光就靠着保持沉默,得到了初祖达摩的衣钵。
禅师开示弟子要根据他的根器,慧根,修行到达的不同阶段来调整自己开示的方法和策略,这就是啐啄同时。什么是啐啄同时呢?好比母鸡孵小鸡,母鸡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孵得差不多了,就不孵了,看着小鸡从壳里面啐,因为小鸡力气不够,所以母鸡也会从壳外面帮助小鸡啄,这就是啐啄同时,内外用力,师徒同心。正真高明的师父是知道自己的弟子什么时候能成长悟道,太早帮忙,壳破了,小鸡还没成型,帮忙太晚,壳没破,小鸡闷死在里面了。
所以能成为真正的禅师太难太难了,哪怕唐朝这么多高僧,禅宗鼎盛的时候,仍有“大唐国内无禅师”的说法。
禅宗自创立就有了对机,可以除病除执。禅师开示弟子就跟中医诊断一样,除了看病开药,还得看人下药。有的人执空,有的人执有,你跟执空的人讲空,岂不是越来越空,跟执有的人讲有,那不是越来越有,病情越来越重,病上加病了。禅师必须指定弟子的病根在哪里,他的执到底是什么,然后对着这个执,下药。若无执,则无病,既无病,则无药。若无执而破,无病而药,反而容易生病,搞出麻烦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