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岁就两鬓斑白的父亲,今天再一次离开家门,坐火车去上海打工,以期多挣钱养家糊口,同时帮助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成家立业。此时此刻,午夜的时钟已经接近凌晨,而我的父亲依然在西安到上海的火车上漂泊着。
硬座,二十个半小时的车程,接近一天一夜的漂泊和流浪。辛苦了,我的老父亲!
今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和母亲去公园里锻炼。本来想让父亲多睡一会儿,可是他早起惯了,只要一到了起床的点儿,根本就睡不着。等我和母亲锻炼身体回来,父亲已经开始在准备早饭了。母亲赶紧把炒菜用的铲子从父亲手里接过来,我也开始在盆里洗衣服。父亲把行李箱收拾好,检查了一遍,坐在客厅里抽烟。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父亲显得格外高兴。仔细想想,我陪父亲的时候确实太少了。平时父亲不在家里,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不是去健身,就是陪女朋友,要么就是看书和写作,真的陪他的时候太少了。
想起昨天晚上,我陪父亲一起回看前两天播出的《动物世界》,里面说到蜘蛛结网和捕虫的高超本领。父亲一脸兴奋地说:“好家伙,这蜘蛛也太厉害了,居然能够结这么结实的网,而且还能捕捉比它个头大的虫子!”我也附和着感叹:“是啊,蜘蛛吐丝就是它的杀手锏。遇到比它个头大的虫子,它就可以迅速爬到跟前,然后吐丝把猎物死死缠住,这样它就大功告成了!”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聊天,父亲脸上容光焕发。
唉,这么想来,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好。父亲他那么容易得到满足,而我这个当儿子的却经常舍不得花一丁点儿时间来陪陪他,真是不孝顺。
吃完饭,收拾好,我骑车把父亲送到县汽车站候车。父亲将要从这里先坐汽车到西安,然后再从西安坐火车去上海。到了车站,父亲把行李箱取下来,笑着让我先回去吧。我要陪他候车,他却不让我陪,坚持让我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我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当我出车站的时候,一回头,发现已经开始有些佝偻的父亲还站在原地微笑着给我挥手。一瞬间,我的鼻子酸酸的……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手机响了一下。我一看,是一条来自父亲的信息:
儿子,我走了,照顾好你妈妈,善待女朋友,保重自己的身体!
读完这条短信的时候,我的眼泪没能忍住,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涌出来了。父亲啊父亲,你永远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心里时刻装着家人的安康与幸福,却唯独忽略了你自己的悲欢和苦乐。唉,我的傻瓜父亲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悟啊!你为什么就不懂得去心疼一下自己呢?你这么傻乎乎的,自己心里知道吗?
就这样,一条二十三个字的信息,在我的心里回响了几十上百遍。那声音如同春雷,惊醒了蛰伏许久的草芽。我在想,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为了家人无怨无悔地负重前行几十年的呢?
此时此刻,灯火稀少,夜阑人静,父亲仍在火车上漂泊流浪着。大概推算了一下,父亲乘坐的那一趟火车现在应该还在河南省境内奔驰吧。不知道异地他乡的月亮会不会比家乡更圆,但是父亲休息不好、劳累不堪那是确定无疑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坚强呢?为什么所有的风吹雨打都打不垮他呢?他那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一阵苦思冥想,我好像想明白了。父亲之所以能够把自己的血肉之躯打造成为钢铁之躯,只是因为他的名字叫做父亲。而这两个字,是全世界最响亮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