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玥目光触及旁边站着的林随意,登时火冒三丈,连身份都忘了,怒斥道:“都是你,既然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明知道他不舒服还把他一个人丢在车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无知之举他差点死了,要不是我跟哥哥及时赶……”
“张玥,你闭嘴!”张哲将她拉开,“这件事跟随意无关。”
张玥本因为李俊峰就一肚子火,现在就连自己最爱的哥哥也维护她,更是怒不可遏:“我不,我就要说,就是她害的俊峰差点死掉,还让他带病淋了一晚上的雨,这不是等同于在要他的命吗?她就是看着人畜无害,实则铁石心肠的恶毒女人!”
“啪——!”巴掌声,突兀地响起。 林随意跟夏兴都错愕不已,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兄弟。
张玥捂着脸,眼泪倏地奔涌而出,带着哭腔:“哥,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动手打我!”
“张玥……我……”张哲也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只是情急,并非有意。
豆大的泪滴,大颗大颗往地面砸落。
“林随意,我恨你!”语罢,张玥哭着跑出去。
张哲担心张玥任性起来不管不顾,慌乱地追上去:“张玥,你给我回来。”
林随意心里不是滋味,虽然张玥颠倒了是非,但李俊峰生病晕倒的事,还是存着内疚。
夏兴忍不住道:“夫人,其实李总真的很在意你,只是他表达的方式用错了而已。”
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退烧了,但还是很虚弱,需要家属二十四小时看顾,千万不能再让病人淋雨或者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了,不然身体真的会折腾垮掉。”
这次,林随意没有离开,留在病房守在病床边。
“俊峰,俊峰啊!我的乖孙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竟然来到医院,李母推着轮椅进来,林随意登时一个心惊不已,站起身:“奶奶,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没有回答,而是先去看了病床上的李俊峰一眼,确定没有少胳膊少腿,才生气道:“随意啊!你怎么可以欺骗奶奶呢?是奶奶对你不好?还是你婆婆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这好好说离婚就离婚,连半句商量都没有!你们对待婚姻会不会太儿戏了,要不是今天老太婆我凑巧看见保姆在唰热度,我都不知道你们都竟然离婚了!”
原来是在楼下时,那些路人拍下的视频传网上被刷出热度了。
林随意被说的垂下头,虽无言以对,但却没后悔:“要是跟你们说了,这婚就离不成了。”
老太太更火大了,气得拍在轮椅的把手上:“你说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平日里乖巧听话,贼讨人喜爱,今日怎的变得这般不通情达理,你以前的教养都哪去了?”
林随意就猜到了会这样,一直以来,她都是以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大小姐形象,所以,她就该被人认为这样那样,才能称之为名门之秀千金之躯该有的样子,但凡有半点不符合人的心意,就会被责备,被埋怨以前的知书达理都是伪装的。
她受够了活在人们的假想之中,她是独立的个体,她也有自己的思想跟想法,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该被定规在亲人们的想象中,那些泡沫般的幻影里。
“奶奶对不起,没跟大家商量是我不对,但离婚这件事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并非儿戏。正是因为尊重自己的生命,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今天就算奶奶怪罪,我也毫无怨言。” 林随意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样子顺从,可态度却依旧没有半点要改变的意思。
“你、你这孩子要气死我……”老太太气不过,扶额摇晃,显得受的刺激不小。
林母担惊道:“妈,你怎么样?”
老太太忽然察觉过来,林母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于是问:“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惊讶,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们离婚了?”
林母沉默,老太太怒火攻心:“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啊!都瞒着我这个老太婆,是认为我老了,无法做主连悉知权都没有了对吧?”
“不是这个的,妈您听我说啊,这不是担心你身体受不住刺激,才瞒着你,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林母极力解释。
林随意见此,忽然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大声说:“奶奶,你不要怪阿姨,是我的主意,离婚也是我的意思。但我还是要说,我的婚姻,我的感情不想因为任何人的促使而成,当年就是因为大家认为的理所当然,所以我也顺理成章的嫁了,可真的步入了婚姻之后,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你们不要干涉我的婚姻我的情感,因为……当我痛的时候,你们根本不懂。”老太太跟所有人都被林随意这番话说得怔住了,就连李俊峰什么时候醒了,都没察觉。
直到李俊峰开口说话:“奶奶,是我的错,不要怪她,让她走吧。”
林随意转身,对上他浸满伤痛的眸子,心蓦地一窒。
他的嘴唇干得起皮,声音沙哑低沉:“你的话,我听懂了,这次……真的懂了。”
林随意:“…………”
李俊峰眼睛很涩,有些发酸,艰难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期待,没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对不起,我既签了字就不该去打搅你的生活。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的旧情而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你出现,对不起……对不起……”
老太太跟林母都被李俊峰的态度震惊到了,仿佛一时之间成熟了不少,竟然没人敢站出来反驳他的意思。
林随意的心在颤栗着,一直因为他的纠缠而感到苦恼不堪,如今到了他真的松口了,心却难受得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说:“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好好养病,祝你早日康复,再见。”
林随意转身离开病房,林母想追出去:“随意……”
李俊峰出声阻止:“让她走!”
林随意脚步顿了顿,随即飞快地跑出医院,打车离开。
坐在车里,林随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
毕竟爱了这么多年,毕竟付出这么多时间,可以说她青春的记忆力,全都是被李俊峰霸占了。
原以为,自己离开时已经够痛了,没想到真正痛的是他的放手,这种痛入了心扉,恨不得将心脏搅碎的痛,连呼吸都痛。
而病房中,李俊峰翻了个身,不想让人看见眼角的湿润,低声道:“奶奶对不起,把你的生日宴会搞砸了。”
老太太本是来提堂会审的,结果被这对小年轻弄得里外不是人,心里更是难受得紧:“俊峰,奶奶的乖孙子,你没事吧?” 李俊峰眼泪一滴滴砸在枕头上,压着声音说:“没事,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好累,我想休息。”
林母也是过来人,岂会不懂这种离别的痛苦,摇了摇头,推着老太太出去了。
夏兴上前问:“李总,夫人给老太太准备的礼物要不要……”
“把礼物拿给老太太,然后出去,别烦我!”李俊峰语气加重了许多,夏兴只好离开,将门合上。
李俊峰背对着门,哭得像个孩子,咬住下唇,不准自己发出声音,呜咽着,抽搐着,肩膀抖动着。
夏兴从门上的探视窗往里看,止不住摇头,实在不懂现在的人,明明都爱着对方,却非要走到这一步。
林随意在车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开车司机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林随意说话都间断了,鼻音很重。
司机又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哪了吧?”
林随意才想起,自己胡乱上了车,也不知道去哪,看窗外的景色正好是个景区,便说:“就在这下吧。”
付了钱,林随意下车,往景区的湖畔走去,只想一个人走走冷静下情绪。
却没发现,在司机的车子开走后,一辆白色的宾利停在的原位,随即,张玥从车里下来。张玥可以说跟了林随意一路,张哲还以为她哭着跑出医院,开车去外面找,殊不知她只是在转角处躲起来了。
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要是他在,她想对付林随意,简直难如登天,只有把哥哥引开才有机会将她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