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段清浅的时光,将生命的视野延长。从回归到启程,也就是那片刻不经意的张望,却让游子在年头和年尾的辗转中泪洒千行。
年后的出发,千万种理由告诉自己,总为生活奔走。时间在一点点迫近,距离在一段段拉长。阻隔着悠长的牵挂。一个人坐火车也不是头一回。周身人头攒动,像南极企鹅部落般挨个儿前呼后拥地挤上火车,然后探头探脑找到自个儿的车厢和座位,然后将大包小包往货物架上一塞,然后像软豆腐,一屁股坐将下来,方才安排妥当。抬起头来,或左顾右盼,或东张西望,也没什么好瞧的。四下全是陌生的面孔,就连熟悉的眼神里也分辨不出个所以然。
还好,我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可以一览无余沿途的风景。那山水田园和村庄原野都抛之脑后。时而进入隧道,时而跨越大江,时而纵横田舍,在光和影之间交错循环。此刻无聊,我随意从靠椅后面的网兜里拿出一本《旅伴》杂志,很投入地翻阅起来,以此打发时间。那是一本引人注目时尚杂志,不管是花里胡哨的封面,还是五花八门的文字,励志故事,热门影评,幽默笑话,游记散文,婚纱摄影…诸多素材,精彩纷呈,总还是入了我的眼。作为书籍的忠实读者,我的精神世界永远不曾虚空!而这漫长的旅途能与书结伴,更是一种默契!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鼻梁骨上架着副眼镜,耳朵被麦克风包裹着,很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先将挎包往椅子上一放,拉开拉链,盛气凌人地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一堂受益终生的北大哲学课》,盛气凌人地往小桌子上一放,又将手机和耳机一股脑儿的东西也一并放在桌上。从那光亮的图案上不难看出那是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他心不在焉地坐下,漫不经心地将书摊开,瞅着几行深奥莫测的文字,并没有很投入。
他还时不时地望着别处,好像找寻着什么。我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他看的第一篇文章是周国平的《做一个灵魂的修行者》,可是没看两分钟,他立马合上书本,又玩起了手机。我也跟着收回注意力。接着浏览那本索然寡味的《旅伴》,毕竟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总还是要打发时间。光是贪婪的闭目养神,并非最佳的旅行状态。而像那位文质彬彬的青年,谁能说他才疏学浅呢?
这时,卖咖啡的服务员从车厢走过来。然后那位书生意气的青年立刻用娴熟的语气说到:
“服务员,给我来一杯咖啡!”
他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咖啡,然后毫不吝啬地将12元递给她。紧接着,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玩着斗地主。那本书被空调吹出的风掀开几页来,风识字吗?可是它却那么专注?
我并没有在意,只是被他的一举一动所惊愕。他的表现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没过多久,手推车卖瓜果饮料的又来了,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又骚动起来:
“服务员,给我来一瓶矿泉水,和一瓶乐虎。”然后将14元递过去。那本哲学书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无人问津的死尸。
北大青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又走马观花地翻了几页书,这时那本《旅伴》都已经被我鉴定完毕。他还是悠闲自得的样子。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得怎样的难堪。
紧接着,车厢里传来卖午餐的叫卖声:
“餐车正为大家提供午餐。鸡肉套餐饭45元,牛肉套餐饭65元”
只见那书生意气的青年又喊道:
“服务员,给我来一份牛肉套餐饭!”
然后他二话不说,将百元大钞递给她。然后大快朵颐地咀嚼着丰盛的菜肴,而那本哲学书不知何时早已塞进了挎包。眼前,这青年的给人带来不可磨灭的印象。见到眼前这些,我彻底无语了。
快下车的时候,他突然问我:
“伙计,你这是出门工作吗?”
我连忙应声说:
“对啊,哪你出来干什么呢?”
“我呀,刚毕业,出来玩一下!”
“哦,好雅兴呢,不错嘛!”
与此同时,又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草包快点儿,来不及了!”
“你喊谁草包呢!我是北大生!”
…
火车不知不觉到站了。我走出站台,那青年向我挥了挥手,便消失在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