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觉得很麻烦。当他走在巷口的拐角时，就听到了珠宝店里激烈的交谈声。他撇着嘴，走了进去。

“露丝太太，你就把它卖给我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店里虽然只有他一个顾客，但是对于这样一个由70多岁的老太太作为老板的小珠宝店来说，似乎已经有点拥挤了。此时他正背对着弗兰克，没有注意到弗兰克的进入。

弗兰克看了眼露丝太太，她正对着那个顾客，一张脸紧紧地团起，活脱脱就是个干瘪的苹果，眼睛都快陷进皱纹里了。

“露丝太太，我来了。”他脚步轻快，走到柜台前，一脸期待。“快帮我包起来吧。”

对他来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在前几天就来过店里，看上了一件商品。

刚看到弗兰克时，露丝太太陷进皱纹中的小眼睛突然放出两道精光，就像看到了救世主。可是没过多久，就转喜为悲，眼神在弗兰克和原先的顾客身上来回转动，最后停在了那位顾客身上。

“洛基，你看吧。我刚说呢，诺，买主就来了。快，把项链拿出来吧。”

“洛基？”弗兰克转过头，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原来是他的同班同学。而洛基的手上，正攥着那根项链。

“嗨，弗兰克。能把这条项链让给我吗？求你了！”

“嘿，伙计，开什么玩笑？”弗兰克握着拳，在洛基胸前轻轻一碰。“你最好别打它的主意。几天前我就相中它了。”

可是洛基死死地抓着项链，没一点松手的意思。

“露丝太太，这是怎么回事？”弗兰克问道。

“瞧我这记性！忘了帮你收好了。哎，年纪大了，不中用喽。”她拍着大腿，又道：“哎呀，你看看，像这种小店，平时没几个人来，哪会想到发生这种事。”

墙上的木质挂钟滴答响着。弗兰克看着洛基，洛基看着项链，露丝太太看着两人，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洛基，把它给我吧，别弄坏了。”

洛基将手向后缩了缩，两条粗壮的眉毛快要挤到一起了。

“洛基！”

“好吧好吧，弗兰克，你听我说。”他退后一步说道：“店里的东西随你挑，怎样？多贵都行，我来买单。只要你把它让给我！”

“我要是说不呢？”

“求你了，弗兰克！它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需要它！”

“哼，它对我的重要性绝对不比你低！”

露丝太太看着争执的两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店里一个平凡的东西，会突然变得这么抢手。

“我早就付过订金了，死心吧，洛基。它已经是我的了。”弗兰克吼道：“给我！”

“弗兰克，你不要逼我。我们还做不做朋友了？”洛基也提高了音量。

“是你在逼我，洛基。这件事没得商量！”弗兰克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就要上前去抢。

眼看两个小青年怒目相对，就像两头发怒的雄狮，就要扭打起来，露丝太太赶忙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边跑边说：“洛基，店里的东西我给你打个折，半价好不好？你把项链给他吧，好吗？”

“可是她只要这个，只要这个！别的都没用！”洛基大叫道。

露丝太太联想到了。今天，是情人节，想必眼前的两人都要拿这条项链送给各自的小情人，这倒有点难办了。

弗兰克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他两手紧紧按住洛基的肩膀，问道：“她是谁？”

“还能是谁？我们班就她说过喜欢这项链。”

“果然是她。”弗兰克突然身形一晃，手上却又加了几分力。他一字一句道：“滚吧，洛基。你不配。拿出来！”

“可是…可是她亲口说的。她说…她，喜欢我，要我送给她这个项链！你没有戏，弗兰克！”

“放你娘的屁。”他从长裤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平整的纸条，小心打开，示意洛基看。

上面有两行小巧秀气的字，一看就是女生写的：

亲爱的弗兰克，如果你能在情人节那天送我弗瑞尔珠宝店的那条项链，我就和你交往。

左下角是一个穿着箭的爱心。右下角是署名和日期：翠西，2月10日。

洛基呆呆地看着纸条，像漏气的皮球，挺拔的身躯渐渐瘪塌下去。

“这个婊子，她骗我！”洛基耷着肩，一脸沮丧，像熬夜过多的虚弱。

“啪嗒”，他把项链甩在柜台上，“我被耍了！”

他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走到一半还不忘回过头，说道：“弗兰克，翠西是你的了，祝你好运！”就在他快要跨出店门时，从门外窜进一个身影，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怎么走路呢？”洛基咬着牙，恨恨道。

来人似乎心情很好，顿了一下后说道：“嘿，洛基，你也在啊？你不要说，让我猜猜你是来干嘛的。”他打了个响指，“给女朋友挑礼物的吧？”他挤着眉，一边怪笑，还一边拿手肘捅了捅洛基。

洛基看着他，来人是同班同学，科恩。他没有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帮我包起来吧。”弗兰克说道。

朝声音处看去，科恩发现了弗兰克。他撇下洛基，向弗兰克走去。

“弗兰克，你也在啊！”科恩会心一笑。来不及等弗兰克做出反应，他便说道：“露丝太太，我想买一条项链，就是…额…。”他一低头，刚好看到露丝太太把那条项链放入礼品盒中。

“等等！就是这条项链！”

露丝太太，弗兰克，洛基都吃惊地看着他。

“你确定是这一条吗？”弗兰克斜着眼问他。

“当然是这一条，你看。”科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项链是放在柜台里拍的，跟眼前的一模一样。

弗兰克看到他正挥舞着照片，在说，“就在刚刚，半小时前，翠西才给我的。她让我照这样子来买这条项链。”他得意地补充道：“你们猜怎样？她马上就要成为我的新女友了。”

我们都被耍了！弗兰克定定地看着照片，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他甚至看到了翠西吃吃地笑脸。这张既甜美，又青涩的脸上，渐渐晕出邪邪的笑。她仿佛正睁大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在说：男人啊，都是愚蠢的东西！

弗兰克看着盒子中的项链，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但眼前的科恩，让他更恶心。

翠西能看上你哪一点？蠢货，我们都被耍了！弗兰克的内心在嘶吼，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你们也都被她耍了。”洛基站在门口，看着弗兰克说道。

弗兰克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他边说边朝洛基走去，“好了好了，走吧，洛基。趁现在还早，咱们去喝一杯吧。”他搂着洛基就往外走。

转角处，一个声音，似乎憋着笑，传进了珠宝店：“项链归你了，科恩。祝你过个难忘的情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