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二)

   

小山村

                          离别在即

第二天,梅梅还在梦中,奶奶就喊她起床。“奶奶,上学还早呢,干嘛把我叫醒嘛!”梅梅揉着惺忪的双眼撒娇地说。“梅梅,你先起来吃饭,奶奶有事儿给你说。”奶奶一边把饭菜端到简陋的桌子上,一边催促道。梅梅不知道奶奶有什么事,但她还是很听话地起床。

“哇,这么多好吃的!”梅梅惊讶地发现这天的菜比往日丰盛了好多,有番茄炒蛋,有青菜豆腐,还有一盆梅梅最喜欢的蘑菇汤,那是昨天梅梅采的蘑菇做成的,不同的是今天的蘑菇汤里有几片诱人猪肉。虽然只是几个很平常的菜,但对于梅梅来说已经很丰盛了。要知道,平常的日子梅梅和奶奶天天都是青菜馒头,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一回肉菜。

梅梅赶紧洗洗脸坐在了餐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梅梅疑惑地问:“奶奶,今天是什么节日啊?”奶奶看着梅梅怜惜地说:“快吃吧,梅梅,吃完再说。”说着奶奶给梅梅夹了一大筷子番茄炒蛋。梅梅不再说话,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梅梅低着头吃得正香,猛抬头看见奶奶在定定地看着自己。“奶奶你怎么不吃呀?”梅梅奇怪地问道。奶奶这才回过神来:“奶奶吃着呢,来,多吃点?”说着又给梅梅盛了一碗蘑菇汤,并且把里面的肉片全部都盛到了梅梅的碗里。“不行,奶奶。你也得吃肉!”梅梅把肉夹回奶奶的碗里。祖孙俩你让我我让你,一顿饭吃了老半天。

吃完饭,梅梅帮奶奶收拾完桌子,背起书包就要去学校。“梅梅,别走,奶奶有事儿跟你说。”奶奶突然叫住了梅梅。“奶奶,什么事你快说,马上要迟到了。”梅梅不知道奶奶今天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她满腹狐疑地走到奶奶身边。

“梅梅,你想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吗?”奶奶一脸凝重地看着梅梅。梅梅不知道奶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她非常想有自己的爸妈,但是想起每次自己问起爸妈的时候奶奶流泪的样子,她就犹豫了。“我不想爸爸妈妈了,我只想和奶奶在一起。”梅梅偎依在奶奶怀里带着哭腔说。

“傻丫头,哪有孩子不想爸妈的!奶奶呀今天就带你找你的爸妈。”奶奶摸着梅梅头笑着说。但是,梅梅分明看到奶奶眼里都是泪水。

梅梅呀,你哪里知道奶奶的心事啊!看着懂事的梅梅,奶奶的思绪回到了七年前的一天——

那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那天,李奶奶起床后打开房门,只看见正前方的天空乌云滚滚,一场大雨即将到来。忽然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已经过了中秋,怎么还会打雷呢?李奶奶一惊,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一会儿,大雨噼里啪啦从天而降。她赶紧关上大门,颤颤巍巍地跑进屋里,不知怎的,李奶奶有种莫名的心慌。

“啪啪啪……”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么大的雨谁还会出来呢?“有人吗?快开门啊!”李奶奶正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悲戚而无助。李奶奶顾不得许多,从门后拽下一件旧雨衣披在身上,钻进雨中。

李奶奶打开大门,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蜷缩在门前,怀里还抱着一个哇哇哭啼的婴儿。“大娘,救救我们!”那女子看见李奶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进屋再说。”李奶奶扯下雨衣包住婴儿,然后和那女子互相搀扶着走进屋里。

进屋之后,安顿好孩子,李奶奶从她破旧的板箱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让那女子换上,又急忙在一个古老的瓦罐里摸出几个鸡蛋,去厨房做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荷包蛋,端给那个女子,然后静静地看着她流着泪吃完。

“姑娘,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见那女子放下饭碗,用手摸了一下嘴正要说话,李奶奶轻声地问道。还没等李奶奶说完,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奶奶递过去一块毛巾,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慈爱地说:“姑娘别哭,慢慢儿说。大娘看你也不像平常人家的姑娘,你一定是遇到难事儿了。”

姑娘名叫何田田,刚满二十岁,出生于高干家庭。父亲是某省城教育局的局长,母亲是一名内科医生。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优越的家庭环境和优质的家庭教育,培养出了德艺双修的孩子。何田田一直都庆幸自己得到了上天的青睐,她知书达礼,勤奋好学。十八岁那年,她顺利地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学校。如果不发生意外,何田田的人生应该是铺满鲜花的。

命运总是会和人开玩笑,大二那年何田田竟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的外语老师。那是一个风度翩翩,幽默风趣,才貌双全的中年男子。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在他的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中年大叔的油腻味道,他依然活力四射,开朗阳光。

一切都没能免俗,他们相爱了,同居了,义无反顾。虽然他已经有家庭,有妻儿,但是她不在乎,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女人在恋爱时总是缺乏理智,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呢?但比起她,那个魅力四射的外语老师就理智多了。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家庭和前途,他左右逢源,小心翼翼。就这样,他们热烈而又甜蜜地在一起了两年,都平安无事。

但是,意外总是在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发生。有一天,何田田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惊喜而又害怕。她相信他一定会喜欢这个孩子,那可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啊。于是,她天真地告诉了他。没想到,现实又给了她致命的一击,他不想要那个孩子,并且以她的学业等各种理由劝她打掉那个孩子。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够理智一点清醒一点,结果也许不会那么糟糕。但是,她偏偏那么固执,她坚持要生下孩子。他的无情在那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了自己的形象和事业,他果断地和她断绝了一切来往。她的高傲和自尊不允许她去哀求他,她赌气回到家里,并且准备自己抚养这个孩子。她的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大发雷霆,觉得颜面尽失,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家门。于是,她不得不躲在一个乡下亲戚家生下了孩子。她的父母多方打听到她的下落,就派人去找她,并且要送走这个孩子。于是,她逃到这里,偏偏遇上狂风暴雨。……

“奶奶,你怎么哭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找爸爸妈妈呀?”看到奶奶若有所思的表情,梅梅不安地问道。“奶奶这不是替你高兴嘛!”李奶奶的思绪被梅梅拉了回来,她撩起衣角擦了一下眼睛说。“可是,我想跟奶奶在一起呀!奶奶你不要梅梅了吗?”“傻孩子,奶奶怎么会不要梅梅呢?奶奶年纪大了,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你如果想奶奶了,可以回来看奶奶呀!”“奶奶……”

梅梅还想说什么,李奶奶紧紧拉起梅梅的小手说:“走,我们去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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