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是个玩权术的理论大师,在《韩非子》一书中,他介绍了许多驾御、控制臣下的方法。其中最毒辣的一招,就是杀。影响自己权威的,杀;不能为我所用的,杀。
而且,他特别善于讲故事来阐述他的道理。
01不能以仁义治国
齐景公访问晋国,向名臣师旷请教治国的方法,师旷回答说:“不过给予百姓恩惠罢了。”景公问了三次,师旷三次这样回答。回到馆舍之后,景公苦苦思索,终于悟出了道理。景公有两个弟弟,非常富有,民众争相归附,势力可以与公室抗衡,景公常为此忧虑。师旷的意思,不是让我施惠于民,与弟弟争夺民心吗?
于是,齐景公火速赶回齐国,开仓放粮,慰问孤寡,把末受宠幸的宫女嫁出宫去,过了两年,齐景公大得人心,两个弟弟害怕得逃到国外去了。
又有一次,齐景公在晏子的陪同下,到渤海游览,他们登上柏寝台向国都眺望。齐景公感慨的说:“美哉,多么雄伟壮观的都市啊,后世谁能看到这一胜景呢?”晏子说:“可能是田成子吧。”
田成子是齐国贵族,他大斗借贷,小斗收租,广施恩惠,收买人心,以至于民间歌谣唱到:“活不下去了呀,我们去归附田成子吧。”
齐景公听了非常的难过,眼泪夺眶而出,说:“我姜氏的齐国要被田成子抢占了吗?我该怎么办呀?”晏子说:“您为什么要忧愁呢?如果您亲近贤人,远离小人,整顿秩序,放宽刑罚,救济贫穷,抚恤孤寡,施行恩惠,民心自然归向您了,即使有十个田成子,也不是您的对手呀。”
这一套搞法,很有儒家的味道,深受儒家文化浸染的人物可能为师旷、晏子的建言拍手称快。但韩非子却说,齐景公根本不会利用自己的权势,师旷和晏子也是糊涂虫,根本不懂得如何消除隐患。你何必耗费资源与别人竞争讨好百姓,为什么不用权势去限制那些随心所欲施行仁义的臣子?
02赶走孔子师徒还算轻的
季孙执掌鲁国国政,子路担任郈城的邑宰。鲁国兴修水利,民工们却没有饭吃,子路拿出自己的工资,煮稀饭给大家吃。孔子知道了,急忙派子贡去把稀饭倒了,并把锅也打翻了,说:“这些工人是鲁君的,你为什么给他们饭吃。”子路非常的生气,说:“我从老师那里学到了仁义,现在我用自己的工资让民工吃饱肚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孔子说:“子路,你一点都不懂道理,你给民工饭吃,自以为是爱他们。但依据礼的规定,天子爱天下人,诸侯爱自己境内的人,大夫爱自己封地内的人,士爱自己的家人,超过这个限度就是侵权。这些民工修建国家的水渠,应该由国君来爱,你擅自施予恩惠,不是侵犯君权吗?真是胆大妄为!”话音未落,季孙的使者就来了,指责孔子说:“您让您的弟子给民工饭吃,是要收买人心,抢夺民众吗?”孔子一听,吓得驾着马车逃到国外去了。
韩非子编这个故事,是要说明孔子虽然贤明,但季孙借用国君的权势,轻而易举的赶跑了孔子师徒,避免了子路借施予恩惠得到百姓拥护,从而可能危及自己的祸患。如果齐景公不听师旷、晏子的胡说,用自己的权势禁止田成子滥施恩惠,怎么能发生后来田氏纂齐的事呢?
顺着韩非子的逻辑推演,如果不是孔子师徒逃得快,从肉体上消灭他们也是很正常的事。
03不能为我所用死路一条
周初的时候,姜太公吕尚被封齐国,齐国有两个著名的隐士,他俩不向天子称臣,不同诸侯来往,自己种田吃饭,自己打井饮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姜太公一到封地,就派人把他俩杀了。周公听说了这件事,立刻派使者送出紧急公文,说“这两个人都是德才兼备的人才,你刚到封国为什么杀害贤能呢?”
姜太公回答说:“他俩不向天子称臣,我就无法命令他们;他们不与诸侯来往,我就没法使用他们;自己种田吃饭,自己挖井吃水,我就无法用赏罚劝勉禁止他们。千里马如果不受驾驭,与无用的马有什么区别?这两个人自以为是旷世罕见的贤明之士,却不愿为君王所用,不肯为君主效力,这种人就像千里马无法驾驭一样,因此要杀掉他们。”
在法家眼里,人只分对我有用的人和对我无用的人。对我有用的人是贪财怕死的人,因为贪财,可以利诱;因为怕死,可以刑逼。那些道德高尚之士,视金钱如粪土,为自由宁愿牺牲生命,这样的人,威逼利诱都不能起作用,留着干什么呢?只会在社会上起到不良的示范作用,影响统治者的威信,不杀你杀谁!
对于现代的人来说,有了个人财产权才能有自由,但对于法家来说,你有了财产权,你自由去了,谁来为君主效命呢?
所以韩非子说,驯养乌鸦的人要剪断乌鸦翅膀和尾巴下边的羽毛,让它不能自我谋生,只能靠人喂养,这样它怎能不驯服呢?君主蓄养臣下也是如此,要使臣子离开了君主就没办法活。要使臣子贪图君主赏赐的俸禄,臣服君主给予的地位,这样,臣子怎能不驯服呢?
韩非子讲了这么几个颠覆三观的故事,就是告诉君王,皮要厚,心要黑。皮厚之处,兄弟不顾,心黑之至,路人见杀。这一套成为古代中国枭雄们打江山坐江山的秘籍,后来被厚黑教主李宗吾发扬光大。其曰:脸皮要厚而无形,心要黑而无色,这样才能成为英雄豪杰。厚黑修养有三级,初级:厚如城墙,黑如煤炭。中级:厚而硬,黑而亮。高级:厚而无形,黑而无色。如果能够做到厚黑修养的至高境界,天下事有何难哉!
可惜厚黑有如韩非者,却被他的师兄弟李斯厚黑了一把,一杯毒酒,枉死狱中。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