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诸位暂时倦了城市里的车水马龙,腻了直播里的胡吹乱侃,不妨随了我的笔墨,一起来看看这棵斜长的大柳树,随我用手抚摸它龟裂的树皮,随我爬上它斜长的枝干,随我听段没了听众的故事。 清晨,喝过姥娘手擀的面叶,拖着圆滚的肚子爬上门口斜长的柳树,趴在它的树杈上,听布谷布谷的鸟叫声,树下小河的鱼儿也欢的蹦了起来。待到姥爷套好了赶集卖货的骡车,姥娘就了车上放货的空地方坐下,把我搂在怀里,就这样听着车上的铜铃铛,叮当,叮当。 歪脖柳树的不远处,斜放了几块旧砖,如果砖块中间的柴火还有少许余热,那定是我们表兄弟几人刚烤完了蚂蚱或是地瓜,嘴上的黑灰都不曾洗掉就跑回了家。更多时候,我们会点了河边的枯草,看火顺着河堤忽啦啦的燃着,最后在离存放麦秸堆不远处,几人用木棍把火狠狠打灭。只有一次,秋里的大风刮燃了河里干透的芦苇,大火烤得我们脸蛋生疼生疼,歪脖柳树也被烤得叶条乱摆,猛烈的火烧了很久,把村里的半个夜空都被烤得通红。多年以后,我们才知道当时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更难想象外婆如何帮我们揽去村里人无数的指责。
夏天大雨后,趿拉着凉鞋,提了小瓶抓知了猴是再快乐不过的事,沿着地边的大树不需多久就抓了满满一瓶,带回了家放在盐水坛子里,只需几天就可以拿出油炸吃掉。据说知了的皮是中药,可以卖了换钱用,我们几个孩子白天在树上草叶上真的捡拾了一麻袋。不过钱是没换成,最后都被姥姥做成了面饼,因为可以治理肠胃,我被勒令吃了不少,这种特殊的美味这一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冬天河水结上了厚厚的冰,拿了柴火树枝在河中间点上火,再拿了二踢脚在冰面倒放了点燃炸,炸的整个冰面晃动。雪最大的时候,我们几个在雪里走,和掉进画里一样。 歪脖柳树慢慢的长粗了,我们可以几个人一同在上面攀爬。它看着我们坐在外婆门口的石滚上乘凉吃西瓜,看着外婆家烟囱里缓缓瓢出的烟,看着我们一次次跑出家门跑出家门,看着我们慢慢长大,一天又一天。 外婆家门的河早已干涸,大柳树也在这个冬季枯亡,外婆离开我们已有快两年时间了,或许河水来年会再满,或许大柳树还会再长出枝牙,可永远把我当成孩子的慈祥老人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