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帝子

湘省仙嶷县,以仙嶷山而得名。

这里的山峰峦叠峙,深邃幽奇,千米以上高峰有90多个,半腰里云雾缥缈,远望云遮雾绕的一大片峰尖,所有的峰尖都是朝向东方,连成一片浩大的起伏群山,结成“万佛朝宗”的奇特景观。

仙嶷山就是这万山齐朝的一座主山,主山又分为九大峰,每个山峰都极为相似,相传远古有各路仙人来朝拜隐居于此的始祖帝子,望峰生疑,故名仙疑山。

仙嶷山山上古木参天,云雾缭绕,斑竹丛生,清泉飞溅;山中异洞奇生,飞禽鸣啼,走兽出没。有很多迷人的风景,古老的文物,和动人的传说。

单说这是1972年七月的一天。

天气,已经很闷热了,尤其是这样没有什么云彩的晴空,太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缕缕光焰灼热炙人。

烈日下,在高耸入云的仙嶷山大山脚下的一个山坳里,一个头戴竹篾斗篷的农妇,此时正挺着个大肚子,叉开双腿,半蹲马步在割高粱。

她叫刘春花,是山脚下夏家围子最南端那屋夏冬生的婆娘。

婆娘就是老婆,可能在北方叫媳妇,在中原叫堂客。我们这里叫某人娶的老婆,就是某人婆娘,“某人”当然就是这个人的名字。譬如刘春花,我们就叫她“冬生婆娘”。

和刘春花一起割高粱的还有生产队里的七八个女人。一个山坳里全是种的高粱,大家都分开来,每个人负责割一块土田,高粱又高,于是被高粱遮挡着,大家都相互之间看不见对方。

70年代还没有改开,袁佬的杂交水稻大概还在开始研究,那时候地里的收成都不是太好,产量不高就普遍家底薄,家家难吃饱肚子。为了生存,农家女人即使怀着身孕,就是快要临产也还是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靠”争工分“来多分得一些粮食。

刘春花割着割着,突然感觉下身一阵阵胀痛,意识到胎儿就要生了,她慌忙想要叫人,但一下子就感觉不对头了,下面已经湿漉漉的,羊水破了。

她一下子蜷到地上,也没有力气再喊人,费力的脱下身上的汗衫铺在地上,再费力的支撑起来半个身子,叉开腿跪在汗衫上面,憋住气生孩子。

她感觉胎儿在腹中不时的向下拱动,阵痛一阵紧一阵。幸好那时候在外面劳动突然就生孩子的也有,刘春花有意无意也就了解一些如何生孩子。

随着胎儿一阵又一阵的拱动,刘春花身子痛得没有一点点力气,但她咬着牙憋着气用力往下面挤,头上豆大的汗珠象淋水一样。

幸好还算顺利。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忽然”哇“的一声啼哭,胎儿下地了,是个男婴。

随之胞衣也出来了,她费力的挪动一点身子,终于抓住不远处那把割高粱穗子的镰刀,准备隔断胞衣上的脐带。

就在镰刀快要割到胞衣的时候,她想起了什么,赶快把镰刀丢到一边,然后用头靠过去,拿牙齿把脐带咬断,又打了个结。

生下儿子,刘春花嘘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汗衫的四个角覆过来包着婴儿,捧起地上的汗衫和婴儿,两腿湿湿的走出高粱地。

这时候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响动,离得近的正在割高粱的两个女人好奇的走过来看,刚好看到一身疲惫的刘春花,双手抱着血糊糊一团走出来。

惊呼一声,她们就立马反应了过来,一个赶紧跑过来帮她抱住婴儿,另外一个搀扶着她。

这时候远处又有好几个人钻出高粱地,但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远远的向她们看,并没有上来帮忙。

在两个女人的帮助下慢慢的走回家,刘春花赶紧跟隔壁王嫂说了几句话,王嫂赶忙向着屋里喊”幺妹“,连喊了好几声,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大人衣服改小的蓝花衣,半截长的兰花裤子,也是从同一件大人衣服改出来的,她赤着一双小脚。

王嫂正在洗红薯米,准备淘米煮饭,她吩咐幺妹赶紧去喊夏冬生。

夏冬生是和她爸爸一起去“出工”的,不久前幺妹还在那里跟村子里的几个小孩玩,这时候听王嫂要她去喊夏冬生,自然知道去哪里喊。

夏冬生此时正和幺妹爸爸哈妹,两个”全劳动力“在水塘里车水灌旱田。

一部杉木板做的水车,已经很老旧了,大概有四五米长,下面一头放进水里,水底下用块石片子垫着,水刚好浸到水车的风叶子的一半多部位,这样进水量就不会太满,不然又费力又车不动水。

幺妹气喘喘的跑过来的时候,正是夏冬生在车水,哈妹坐在塘基上抽喇叭筒旱烟。

哈妹先看到女儿幺妹,立即问道:”是你妈喊呷饭了?“

”不是,春花婶子,生宝了,来喊冬生叔“。

幺妹讲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夏冬生虽然在吱吱呀呀的车水,但还是一下就听见了,赶忙放下车把儿,返回头问道:”幺妹你说什么啊?“

”生宝了,春花婶“。

幺妹话还没落,夏冬生早飞起往家跑。

夏冬生今年二十六岁,父亲夏应成在他三岁的时候给地主家做佣工放炮,一个炮很久没响,他以为是哑炮,就跑过去看,谁知道刚跑到旁边炮就响了,被连人连石头一起炸飞。

那年还是民国时期,父亲才23岁。

再往上一代,夏冬生祖父前前后后生了七八个崽女,但最后也只养活了他父亲和一个满姑姑。

他曾祖父也是,只养活了一对崽女。

所以算起来,夏冬生家是”三代单传“,一直男丁不旺。

听到说婆娘生了崽,夏冬生那是象旋风一样往家跑。

夏冬生回到家,一脚踩进门槛,看到正对门的木板床上,春花正背靠着一件破棉衣,半倚半坐着,用两只手在揉自己的两个肉坨坨。

”男娃儿?“

夏冬生看到婆娘在揉奶水,心急巴巴的,然后弯身过去看被窝里的娃娃,看到一张皱皮血丝的小脸,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就顺嘴问一句。

春花给他一个白眼仁。

自己一个人把崽生出来,生崽这样的辛苦事,男人体会不到就算了,也不痛惜一下,却只想着自己传宗接代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时候的人思想都还没放开,重男轻女是普遍的思想,谁也不想生个”赔钱货“。

何况又是“三代单传”的夏家。

”带把的哩,赶紧给我揉一下“。

春花白眼归白眼,第一个就生个男娃,还是蛮高兴,尤其是现在新社会,讲的是女人半边天,虽然女人实际上还是要听自家男人的,但这会儿也还是有了些“撒娇”的底气。

看到婆娘自己揉得那两团白花花的肉坨坨一上一下颤动着,冬生赶紧弯身附在床边,两只糙手捏住了就费力的揉起来。

”不是这样揉,打圈圈挤哩“。

春花教着他方法给自己揉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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