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夜中前进,窗外只有黑,偶尔发出转道时撞击铁轨的坚实声,车厢随之摇晃。我借口找去餐车买饭,强行结束这场谈着有味,实则无趣的交流。一段时间里,在烟味弥漫的车厢过道里,我激动着抽着烟,看向黑乎乎的窗外,发信息跟朋友刘说,我碰到了一个孟子笔下的君子。也许是车在摇摆,我打字的手在发着抖,他看起来是足够理想,在这个世俗之中,有奋斗,也有坚持,还有些气节,懂得道德要坚守,而不是随手可弃之。
当然,这是我多虑了。
当你怀揣着扑通的梦想时,又深处一个孤独的世界,总是会有一些期待,希望着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归宿,结束孤独。于是你看人也总会标签化,一但他的某些习惯话语契合着你的某些人格归类时,你便总会下意识的拿这个标签之下的相关的特性去看待他。这是一个人的判断的幼稚体现,忽略的是人性的复杂,非黑即白,更像是小孩子的眼光,仿佛这个世界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有趣的是,后来我碰到不少这样的朋友,大家总是愿意把人根据道德分成两拨,一拨是自己所欣赏的,另一拨是人渣,于是他们不仅忍受不了他人讲几句关于他喜欢作家的坏话,也在你破坏他们的论题时,怒不可遏。可偏偏也正是他们,又稀里糊涂的对待身边的人足够模糊,既不说什么人是好,也不说什么人是坏,总是在情绪之下,根据着某些事情做着判断。至于他们自己,更是搞不清的一团迷糊,又是为自己对乞讨者的施舍窃喜不已,又有时觉得自己冷漠腹黑,但最迷糊的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迷糊。
你小心翼翼问他有没有在官场受到诱惑,问的克制,语气略低小,口气恳切,透露着想要肯定的答复,意图营造一个秘密的氛围,也生怕一不小心会破坏到君子的形象。可你不想糊涂,你要赤裸的现实也不要完美的幻想,你不想被浪漫感捉弄,即便你知道很多人很愿意沉醉在这种感觉之中。可是,你又多虑了,在这样的场合,人需要的是倾诉,述说着昔日的光荣,而不是将丑恶标榜,这又是不同于监狱之处。他用惊恐的口气讲到,在80年代,有人拎着三十万到他家里,这时,他身子猛地坐了起来,黑暗的车厢中能略微看到他坚毅的表情。他拒绝了,他说这样的事不少,语气够坚定,总能激起你无限的崇敬之感。
人性足够脆弱,他告诉我说,落马的人之所以贪婪,这是因为他们以前当惯了穷人,在拥有了权力之后,没有把持住做人的良心。这样讲并没有错,可他没想过的是,道德并不神圣。在这个国度,它只是人可以利用的工具,远不如它被宣传的那么高尚,那么可以让人无条件的服从。况且,又有谁告诫人,抵制诱惑的节制需要的是足够的毅力,更需要足够的实现自我的价值认知,而不是空口宣传几句所有人就可以获得。
一直以来,存在着一个足够大的误区,就是所有人不管是什么立场,不管是什么背景,都一致承认中华文明的足够优秀。它足够大,又足够空洞,以至于人们谈及它时,除了一种满足的感觉之外,别无怀疑。它不仅经得起时间的摧残更加辉煌,更加有无数的道德隽语,唐诗宋词,技术发明,无不赞叹。可你的疑惑是,为什么这个标榜有着五千年的优秀文化遗产的国度,一直都在倡导仁爱、尊老爱幼、礼义廉耻,为什么一直都做不到路不拾遗,还要随处提防着陌生人。社会或学校、成年人或青少年,为什么又总有着那么多的明争暗斗?
如果你有耐心,又足够理性,不难揭开这个弥天大谎。原来,人都是为了生存而活,在这个生物性的基础上,有的才是人的价值,然后才是让人从价值中获得肯定。你能看到历史中有儒家主导的仁义礼智,你能看到有道家的清净无为,甚至你在感叹,幸好那个导致秦朝灭亡的法家学说不被提倡。但你没有看的是,在这片土地中的人们以及他们所生存的文明早就存在了几百万年,那些学说是智者的沉思,更加是他们对未来向往之后的规范,而文明的本质恰恰就是于你把它们都抛弃之后还有什么,它们是掩饰,除去之后才是真实。
那么,最后有的是什么?
是一个个的人,一个个要活下去的人,道德只是工具,为的是让人更好的生存,但这也意味着为了生存,它随时都可能被丢弃。毅力并不是天生,也不是几句道德的宣教就能印刻在意志之中,正相反,人生本质上并不需要毅力,它只是避苦求乐而已。而能让人真正去做的,又只有自身在精神之中的自我实现,只有为了更高更加有价值的自我实现,人才可能抛弃感官的欢乐。你明白了吗,那些人为什么要贪?本质上是他们没有自我,人生的意义只是物质的享乐,而节制又不是天生。如果换作你,你能做的更好吗?
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权力与腐败永远紧密相关,圣人为什么却又总是那么稀少的问题,更加没有看到道德训诫,看起来只是一张欺骗人的遮羞布,它让人具备的只是脑回路中的条件自动反射,于是有的只是嘴上的夸夸其谈。他有的似乎也只是简单的非黑即白,将那些曾经共事后落马的同事看作坏人,他们罪有应得,这每个人都知道。可你看似被他冷峻的语气所刺激地印象深刻,这不仅是你感到一个人对于划清界限明白自己的使命可以有如此清晰的认识,更加是一个人可以如此克制自己的情感。情感从人的灵感处变成了人心的软肋,要让自己活得更好,必须学会控制。你不禁在想,他是否也精通权术之道,什么时候运用微笑或忧伤,可以调度自如,虚情假意跟诚实守信可以并行不悖。你不经在想,当真两面三刀或铁石心肠才能够生存?为什么不可以有和善?那里为什么又总是污浊不堪?
他拒绝了现金,却也收了一些礼品。昏暗的灯光下,坚定,冷静又克制的语气,你不得不真诚的相信他是一个有极强节制力的人,你激动的无法言语,说你正在走他年轻时的路。这并没有夸张,或者奉承,在气愤之下,激情之下,你想到的就是这个共同点。可除了人格的粗略相似,你们的价值观又真的能有多少交集之处?
他把接受礼品当做中华的传统习俗,这是礼尚往来的标志,不可违背,更无违背的必要,却没有细细思考,这么好的优良传统又是为什么会存在着?礼品的本质是什么,它仅仅是友情的传达吗?一本书、一批丝绸、一根鹅毛、一条烟、一瓶茅台、一张购物卡之间,真的有什么区别?你没兴趣去探讨什么规章制度,无论死板又或灵活。你在感慨的只是,传统为人的行为到底提供了多么大的合理性,让人醉身其中,为可能的欲望随时剖开缺口。
文化的惯性总是足够深刻,它是看不见的血,是更加难以检测的神秘的基因,流淌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身上。你难过的是,他不仅没有区分,没有看到这在增加着黑箱的神秘,更加没有看到这样有违规则的公平。他始终认为自己在为人民服务,真诚的,而且相信这样子的帮助他人足够充满效率。可这样有操守的人,充满节制的人,背后却又没有公正和公平。它们两个兄弟不像被抛诸脑后,更可能是从未出现过,权力也不是跑出了轨道,而是还没有看见什么轨道,那里有的只是“人道”。
你不禁在想,到底什么是官,什么又是政治,权力又代表什么,它们跟人生又是什么关系,真的可以实现人生的价值吗?你真的有答案吗?是懒得想吗?你的无力感来自哪里?它们与你无关,还是说你又犯了花痴,足够的看好某一个人?
他在勉励我要在年轻时奋力去拼搏,也说着不要担心吃苦,吃苦是好事。在说着这个重复了很多遍的词时,他情感很饱满,也很真实有力,这是一个教师无法企及的高度。每个人都懂得道理,尤其是那些空洞无物,要生要死的词,它们谁都可以讲几句,可讲的又是那么毫无感染力,以至于让人乏味连,也正是这些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感触。他说他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党员,受到不少表彰,这都是他的奉献精神得来的回报,他可以任劳任怨,主动做别人嫌弃回报的事,他凌晨四点起床努力写的书,前面有朱镕基作序,他说要像雷锋一般只求奉献不图回报,年轻人要拼搏。可这些特性又似乎始终是一个农民在浪漫之中的表现。
不管回报,还是无悔,都像是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所幸的是他真的有回报,那就真的去付出吧。可这是否也只是能体现,个人有的始终只是个人的利益,不管他是身居高位,还是在地里农耕。不求回报,只是不求立刻要收到回报,不是说永远不要回报,这只是延迟满足的克制和懂得高深的处世智慧的体现,做他人不愿做之事,不见得是献殷勤,但也只是天命信仰的体现,也只是在收到回报的甜头后,决心要为将来放长线钓大鱼而找的一个合理又慰心、漂亮又高尚的借口?
你有疑惑,你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国在哪里?他是否能意识到一个真正的国一定是其中之人都意识到自己是国的一部分所在?他是否意识到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和天命论有冲突之处?
我问他,好奇又虔敬,“您是如何看待现在社会里中国人的精神与素质的”,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冒出来一声冷笑,徘徊在他此刻脑海里的答案,只是那一幕幕中国大妈在国外街头的无礼傲慢的撒泼场面,接着似乎意识到答案不全面,思绪又回到国内,于是接着说:“看看国内小偷欺骗狡猾盛行到什么程度”,他感叹的是这样混杂的环境永远不适合他那个在加拿大长大的内心如雪般纯洁的二儿子回来生存。可他的这些答案就好像摘抄自微博或今日头条,他回避了严肃的文化思考,我想问的是为什么礼仪之邦的人会如此的不礼仪,是什么导致了堕落,还是说这里的人并不曾有过什么高贵。他并没有答案,想必不曾仔细思考什么,更加不会清楚一个国的真正精神在何处,他有的只是如同一个个路人所拥有的表层评判思维,深入思考能力并不是每一个清华或北大的标配,他有的也只是随眼接受。中国大妈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道德如此低下,当真是她们节制不够?是什么导致她们如此的低俗?你我他会不会都是这样一个个不同的大妈?这个国家的精神真的体现出人的意义了吗,还是说它本质上仅仅是农民为了自我生存的直接体现,有的也只是农民的傲慢和散漫?
他那上海有的两套房,疯狂的飞涨的房价,他对时代进步的感叹,也许都在催促着他去认为人的精神只是文明进步的副产品,又或者无关紧要。他夸赞外国教育如何诱人又培养创造力,国内教育如何平庸与死板,这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有的只是岁月留给他的不断的小小感悟,并非什么理论的体现,于是有的只是不断的小例子。可人的经验和情感不就是这么一点点累积关联起来的吗?有什么错,错的只是自认为聪明,实际上糊涂的是一世。你真的想明白过自己要什么吗?一生又要留下什么?
我们总是承担着毫无逻辑的道理规则,或者人生观,它们经不起推敲,也与时代格格不入。可那些矛盾之处,就是顽固的由一代代人继承着,没有人去追问它们为什么如此,产生于什么样的古老制度,是否会限制着我们的人生发展或者价值的实现。大家总是那么信心满满,又自豪的接受着,随时准备拿出一条来为自己辩护,即便有时被它们搅动的心神不宁,甚至怀疑人生,但安慰总是那么强大,要不了多久,又会归于平静。这样的人生,你还需要吗?该抛弃吗?该严格把它当做信仰吗?你有信仰吗?
他说他很喜欢旅行,去过很多地方,在介绍美国的风景时,眉飞色舞,瀑布、森林、真让人神醉。他也去过美国国父们的纪念馆,从他的语气能听得出来,从他的手势和肢体表达能看得出来,那一句句隽永简洁的墓志铭,另他难以忘怀,它们浓缩着伟大开拓者一生的价值,它们讲述着一个生命可以有多么大的意义,即便肉体早已腐烂化作尘土,依旧可以久存于世,教育启蒙着后人。
历史总是这么好笑,它好像就是为了让人满足好奇或情绪,以至于站在它面前,从有没有人想过自己的意义在哪里。人有的永远只是认为自身很渺小,一个普通平凡人不配有什么历史意义,会认为英雄都由时势所造就,而自己不在其中,就好像一个朋友借着马克思的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来反驳我,说荒诞是这个时代的必然趋势,个人不可抗拒。在这样的安慰之后,你不难看到好像这只是给自己找的一个逃避借口,与其说人无奈,倒不如说人不愿行动,我们从未将价值寄托于此,更不曾为此付出过什么。
历史一直在创造着,它一直都是时势,也许是伟大总是意味着挣脱大众的羁绊,会有不安全与巨大的风险。可我们在做的,似乎总是刻意美化伟大,来为自身的道路选择合理化,眼前的感官欢乐总是及时又强烈,很难让人不去正视,他们不愿意说它低俗,于是变换着词语说它是人的本质,可这即便高级,不也依旧是动物的本能在发挥着余光么。人当然会有历史意义,社会性注定要让人与人交织在一起,我们都会影响他人,也被他人影响着。这些影响当然会通过他人而传给后人,只是懦弱将它平凡化了,但似乎我们依旧有存在意义的资本。
人的本质是什么,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这一点西方比东方更加愚蠢,他们原本以为人只是神的附庸,于是大半个历史都在为神的存在寻找着理由,后面他们说发现人的存在了,那叫做人的抬头,叫做人本主义,可这似乎只是侧重点从神中回头而已,他们借助着理性,谈论着人的发展,于是有了牛顿力学定理,有了瓦特的蒸汽机,结果谈论的人却依旧在东方的视角下。他们说人原来是趋乐避苦的动物,于是有了边沁的功力主义,又只是把人当成了一头只会寻求快乐的猪,后来密尔说,这其中还有快乐的质的不同,还有价值的存在,可至于人生的目的,他又语焉不详。
其实,人都是一个生存的个体,它要跟其他物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并且去延续着自己存在。什么文明,什么集体,什么国家,早在它们存在之前的很久,人的需求就已经彰显无疑,人的大脑只是解决需求去让人获取存在的工具,结果却渐渐的发展出了文明。
不同于动物的地方在于,人是一群高级动物,有了精神的需求。大脑并不神秘,所谓的情绪只是神经递质,所谓的思维只是神经元之间的联结,什么快乐的质,根本没有,它就是神经递质的失衡。而人的价值是什么,它只是人的创造而已,快乐只是伴随品罢了。结果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了本质,这正是把人的高级器官限制在生物性的需求之中。
如果你有兴趣去探究,就会明白,人活着本身只是解决一个又一个不安全感的过程,正是在这一个个获得安全的过程中,人获得了生命的基本意义,也获得了精神的满足。于是,你可以拆开看人这个生物,他们有精神,有物质,但本质上只是去解决安全,让自己过的舒适。悖论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拿情绪当成了人的本质,于是只是将生命的意义局限在肉体的满足,又或者被肉体满足所限制着的精神性需求。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个人在环境中存在着,自我,它不仅可以通过物质,通过生物,更加是要通过精神产物,而这就是价值的本质。它是人主观向客观环境中证明自己的过程。什么集体,它只是人的产物罢了,有的只是一个个的人,是人通过实现着自我而存在。
于是,你就可以看的出来,什么是人的本质,什么又是人的价值,简单的很,他要利用一切去满足自己,让自己存活于世,不仅是物种,不仅是物质,还有精神,于是社会就是它的客体,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在其中证明留下自己的足迹,让自己的价值创造品通过他人延续。就是这么一点道理,就这么一直蒙蔽着人类到了现在。实在可悲的很。
我问他退休之后时间是怎么规划的,做什么来打发时间,期待着也许他会有不一样的答案,起码那应该不会是像农村中的老太太那样,没事坐着晒太阳吧。答案是炒股,这还是很吃惊,虽然这并不是一个无意义的答案,你可以说它在运作着货币,让价值等价物更好的市场中运行,可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些远离着正确答案。是啊,到底什么是正确答案,人们已经很久没有思考了,这不是谁的责任义务,也许它只是圣人的本分,人们在学习里学的都忘了,在社会中又似乎远远没有学会,他们看到的是那一个个人,那些整天和他们插肩而过热情打着招呼的邻人,从不是生命的意义。
后来,朋友卢领着我去他那里,在上海的小区,那是个回迁小区,地段不算偏,两三个路口之外就是地铁站,走进去时我好奇不已,小区的草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不少破旧的沙发,或者扳倒的柜子。卢说这是回迁小区的常态,大爷大妈没事干,只能在草地上晒太阳。有人说,他们都是上千万的富翁,可我打磨了两个月,每天从那里经过,始终没看出来有房子和有钱人会有什么关系。除了一个保障,一份安全感,一个骄傲的资本,他们跟村里的奶奶有什么区别?而这又跟人生的正确答案差距有多远?
与其说他们思考着人生的意义,不如说只是让自己欢快一些。也许他整日走在温哥华清静的马路,也许去湖边钓着大螃蟹,也许与熊与鹿擦肩而过,对情感的调动更加具有充分性,自我感触也更加良好优越。卢说人生的意义在于,农村的向往县城跑,县城的向往省城跑,省城的向往大城市跑,大城市向往着国外跑,我们似乎总乐意透过某些昂贵稀缺的物品,来凸显自己奋斗的成果。可却又忘记了,也许出发点就是一个错误,而参考系又很荒诞不经。在这套价值中,那些曾经高喊过信仰的,纸面上留下过不少许诺,似乎也只是为了欺骗小孩子,讨他们欢欣,莫不我们就是这么一个自讨自欢的小孩子?看到别的小朋友手中有糖果,我们也想要,结果人生就只是成了获取一把各有特色的糖,仅此而已吗?
你有一天也会老去,你该要怎么度过,是那一幕幕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画面足够温馨,还是每日对着熟人,足够吹嘘孙子在三年级又拿了个第一名?为什么没有提升自我?人的价值当真只是回归自然,变成一把土?即便是土,为什么不该多留下点什么?
在交谈中,不时有另外一位老先生来跟他打招呼,热情着,我撤了出来,坐在窗边,看窗外,将时间留给不多的人吧,独孤的思索更加必要。这位老先生也是北大的,中医世家,如今八十多岁还在坚持着坐诊,跟他很开心的给我看他儿子、他家的照片一样,老先生也再给他看照片,激动着用指头指着手机屏幕,讲述着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讲述着儿女的工作,谁在哪个大学当博导,谁在哪个外国语学院工作。等老先生走后,他对我说,“这个老头是上海市的优秀市民,可以非常神气的走到公安局报他大名”。
他们的自豪,也许本质上跟我家乡的奶奶在别人面前讲起自己儿子、孙子的事业成就没什么区别。这正是一个人生命的意义证明,也许他们没有意识到,跟他人分享的永远不只是喜悦和幸福,更是在论说着:“我这条命的价值就是这么着!不仅在于我,也在于我的子女!” 。可至于这么着的虚幻有多少,他们一定没有想过,它用共时性来对比周围人的幸福,从而证明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在历史的历时性上证明什么,才是精神的本质啊。真正的意义不应该是它不仅不需要自身来亲口讲述,不需要有子女来间接做什么保证,却依旧影响着他人的存在与生命的价值吗?
可惜,似乎停留在五官感受上更加的具有吸引力,这些虚名,虚有的成就,多么地满足于情绪的释放,以至于无人过问,它们只是生命的调节工具,而不是最终结果。人终归是源于动物,并要超越动物的物种,它有的不只是被动的繁衍和生存,更有的是主动的证明,如今却被我们应用的如此不高贵。你当真明白我说的吗?
当另外一位四十多岁的工程设计管理人跟他交谈的时候,我们的谈话接近尾声了,附和着应酬几句,我便跑到过道里读起了书。他们谈的是时代的进步,科技的沧海,我恍然大悟,自己的问题是多么地不切合实际。也许除了兴致勃勃的释放,你的谈话,他的谈话,他跟你的谈话,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你说他们谈的浮光掠影,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放着改革的电影,他们都经历过,对未来信心满满,可这真的是真的吗?为什么不能更好的证明自己?还是说这到头来就只是一代代人的文明废墟,里面埋着的只是无数人的汗水与白骨,灵魂的价值如青烟,清风早就一吹即散?
欢乐,这似乎是这个国度的宿命,他们以为时代在进步,他们以为物质就是人的幸福,他们以为有了物质人就会感到满足,给点艺术也许更不成问题。可其中的人的角色在哪里?还是活在一片盛大的虚幻之中?他们到底有多久可以意识到生命真相的意义,还是永远把生命活在黑的永夜之中,在梦中幻想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