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登封十几年后，记忆里那座宁静幽净的小城，终于了无踪影。
2019年清明节，约了高中老友在登封街头走走。
从中岳大街到鸡鸣街，从嵩阳路到商埠街，穿行在家乡的大街小巷，也穿行在家乡过去十几年“飞速发展”的时光里。
滨河路桥头的小饭馆还在，只是墙面的瓷砖斑驳破败，显得落魄。
中岳大街上新建的大型商场气势恢宏，雄踞在故乡两条主要街道之间，在巴掌大的县城里显得蔚为壮观。只是，从5年前开工建设，到2年前建成招商，再到现在，不知为何，竟始终未开业。
“这家商场不是说去年国庆就开业么？”我问朋友。
“嘿，推销员的话怎么能信？开业遥遥无期呢。”朋友答。
再往前，到了嵩山广场——家乡曾经的商业中心。施工围挡牌仍竖立在整个广场四周，一如多年来的样子。印象中，这里施工围挡已经至少5年。原先的老式电影院，连同广场正中的那棵高大槐树，都已在多年前被摧毁。
嵩山广场曾经是什么样子呢？
漫长时光流逝去，我简直就要忘记了。那是一个夏日午后，阳光热情地泼洒在高大的老槐树上，透过浓密的槐树叶，筛出细碎的光点，落在树下方形小青砖上。一阵风过，小城的宁静时光就在这斑驳的光影里轻轻摇曳着。
旧时光早已不在。
只剩下，久久地、迟迟地未能完工的施工现场。工地围挡牌上的效果图里，繁华商业街店铺林立，气势恢宏。
继续往前，经过一家奶茶店。
店铺的装修风格简约又现代，放着舒缓柔和的背景音乐。看一眼菜单，奶茶无论是名字、价位，还是包装、设计，都与知名网红奶茶店无异。
“据说这家老板以前在‘喜茶’打过工哦。”朋友说。
原来是喜茶的家乡版。大城市的消费模式、生活方式，被在外生活的年轻人带回家乡，改变着家乡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大城市的现在就是小城市的未来”，奔走在外，我一再见证着这句话。
走过爱民路，曾经的“网吧一条街”。
犹记得，初中时，电脑还是新鲜事物，上网是很时尚的事。网吧，便成为中小学生最重要的娱乐场所。我也曾流连其中，目睹网吧内座无虚席，人声喧闹。
如今，网吧早已消失，新开的电子器材店也大多关门大吉。
十几年前在此活跃的年轻人啊，如今都身在何方呢？是否也如我般远离家乡、奔走四方？
我的故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从2008年我高中毕业离开故乡时？抑或是更早？
远离家乡十余载，每年回来，都感慨于他的今非昔比、面目全非。
房地产商渐次涌入，各色楼盘在小城遍地开花。
紧接着，是娱乐行业兴起，几家大型商场依次破土动工。
同时，是整座小城的大面积拆迁——老房子拆掉，老路毁掉。
十年过去，我的故乡终于有了自己的商场，有了自己的别墅楼盘，有了自己的五星级酒店，有了自己的城东新区。他终于倾尽所有，打造一条纯金大长链，炫耀地戴在胸前，多么扎眼！
然而，是不是有人曾认真思考过，他失去了什么？
我还记得，十几年前，在登封入口的转盘，“全国旅游名城”、“全国卫生城市”两块巨幅标牌立在路边，多么骄傲！那时候，他还是一座小小的安静的城，一如生活在她怀抱里的小城姑娘，自有一种淳朴自然之美。
如今，我的故乡早已变了模样。
回不去，也到不了。
与世无争的宁静小城，只好在记忆里找。
我很想问问我的故乡，你要去哪里？你想成为谁？
就像我也常常问自己，你要去哪里？你想成为谁？
也许答案藏在漫长地、无法回头的人生旅途中——走到尽头，就是答案。
“此心安处是故乡”，就一路向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