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台》是我所阅读的第二部陈彦的作品。
陈彦总喜欢为“小蚂蚁”们写传记,并且写得细致、真实。他能写,也敢写出其他作家写不出的东西。
《装台》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底层人民”生存的艰难与人格的高尚。“装台人”们有着最质朴的需求,却常常难以满足,常常不被人理解。他们为艺术奉献了一生,却未必能真正感受到艺术的呼吸。陈彦在后记中写道:台前和幕后永远是两条平行线,是在两个不同频道上工作的人。可陈彦在作品的最后,却写出了刁顺子等一众装台人真正融入了舞台艺术,与台前的表演者进行了完美的配合。这也许是陈彦作为一名剧作家的理想与情怀吧。
陈彦塑造的人物是饱满的。即便是正面人物,也总是优点伴随着缺点。《装台》中的刁顺子是一个典例。他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劳动者,凭本事吃饭,不自私贪婪,不好高骛远。刁顺子的善良是深入骨髓的,他姓刁,却不刁,永远都在为他人着想、为集体着想。可这种过度的善良也导致了他的懦弱。他形成了讨好型人格,总是通过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遇事先妥协,缺乏基本的自信。刁顺子或许是一个懦夫,但也一定是人情社会中的孤勇者。无论何时,他都在守护着内心的那片净土,守护着一个人应有的善良。世界把很多人都变成了圆滑、世故、人前懦弱的样子,可这些人里又有几个能像刁顺子一样不忘本呢?也许只有当过蚂蚁的人才能懂得蚂蚁的不易吧……
在生活上,刁顺子是失败的;在做人上,刁顺子是成功的。于我而言,刁顺子是值得敬佩的。我很像他,也不像他。我也许真的没有勇气对寇铁挥出那一嘴锤。
《装台》中的其他人物,也是现实的缩影:只懂得退让和付出的蔡素芬,通过贬低别人来掩盖自卑的刁菊花,打着普度众生的旗号却欺负下苦人的和尚们,关爱亲友却误入歧途的刁大军和刁福生……他们都是发人深省的鲜活例子。
最后,用歌曲《有人》的歌词来概括一下陈彦笔下的人物:
有人嫌贫爱富(刁菊花、杨艳梅)有人唯利是图(刁菊花、孙铁锤、吕存贵、欧宝财),
有人精打细算(刁顺子、寇铁、疤子叔)有人满不在乎(朱老师、草泽明、安北斗),
他们竖起了耳朵猜喜怒(刁顺子、瞿团、牛栏山)咧开了笑脸躲城府(刁顺子、瞿团),
不过想在平凡世界里找宝物才会哭着笑着装糊涂(所有人),
有人家财万贯却还失声痛哭(刁大军、杨艳梅),
有人身无分文却也活的舒服(墩子、猴子、三皮),
有人入不敷出半杯酒便再无贪图(装台人们),
有人换了张脸企图脱颖而出(刁菊花),
有人躲躲藏藏不想引人注目(韩梅、大吊的女儿),
有人狰狞面目却还装得衣冠楚楚(谭道贵、寇铁、孙铁锤),
有人爱的盲目(刁顺子、蔡素芬、刁大军、杨艳梅、)有人有眼无珠(刁菊花、杨艳梅、武东风),
有人付之全部(靳导、赵兰香、蔡素芬、刁大军、花如屏)有人一文不出(刁菊花、寇铁),
有人强求幸福(刁菊花、安北斗)有人庆幸孤独(刁顺子),
有人撞破头颅(孙武元、温如风)有人原地踟蹰(刁顺子、安北斗),
有人白天笑脸迎人附炎趋势(刁顺子、牛栏山),
只为半夜酒后含泪说的雄心壮志(何首魁?),
醒来时再继续对着生活咬牙切齿日复一日却不自知(刁顺子、安北斗、牛栏山),
多年后老人看着来时路,
有人悔不当初(刁福生、温如风、武东风)有人难得糊涂(朱老师、草泽明),
有人感慨万千说你我不过一把土(朱老师、草泽明、安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