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丫丫，明天早点从家走，别误了车。另外，我才看了天气预报，晚间会起风……”
中午的家宴刚刚开始，正举杯祝福亲人的妍妍，就收到了袁大伟的微信。
今天是正月初二，按照家乡的风俗，出嫁了的女儿都在这天回娘家。
“妍妍，在看谁的信息呢？男朋友的吗？”姥姥一句问话，点燃了全家人的共同话头，妍妍的婚恋成了餐桌上的主题。
这不，在回家的路上，开着车的爸爸又一通唠叨：“闺女，你年龄真不小了，别在那些不可能的事上浪费时间了。”
“妍妍，你爸说得对，趁我和你爸身体还好，你就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吧，我们还能帮上忙……”
妍妍把车窗玻璃降下一截，任料峭的风“呼~呼~呼~”涌进。“好了，好了，爸妈你俩别就说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观海大厦25层，妍妍站在卧室的窗前。马路上，稀疏的车辆和行人成了一个个移动的点；遥远的海面，残留晚霞余晖，港口里停泊的船似倦鸟归巢。
“眼下的生活平静安逸，还一事无成的我，真的需要另找一个无法确定未来的巢穴吗？”
看着华灯初上，看着夜幕加深了底色……
02
初三这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这是春节长假的第四天，整个城市包括观海大厦，都沉浸在宽松休闲的清晨静谧里。
电梯里只有妍妍，她裹了一层蓝色：蓝色球帽、蓝色口罩、蓝色双肩包和长到小腿的蓝色羽绒服。
电梯停在19层时，同时进来了两个女人；她们都没戴口罩，手拉着手，面朝着门口站立；年长的，嘴中不停地小声嘀咕着，仅凭长相，就知道她们是母女二人。
妍妍的目光转向了手机。
突然间，一声怒吼响起：“老蓝，你个大骗子！”
妍妍的手机差一点脱手，她赶紧靠着墙壁往角落里缩了缩。
沿着脊柱抚摸着妈妈的后背，女儿劝说：“妈，不气，不气了，你想想我，你还有我。”
这时妈妈大哭起来：“老蓝，你个骗子，恋爱结婚几十年，你骗得我好苦，缺德啊，会不得好死！”
眼见着女人：怒发冲了冠，盘起的发型凌乱了；横眉竖眼，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淑女变狰狞，就在一息间。
“做人，要善良啊！”妍妍在心里直叹气。
女孩紧紧抱着妈妈，却也没能止住妈妈的撒泼叫骂，看着散落一地的物品，妍妍悄悄地给女孩捡拾了起来。
“谢谢你！刚才吓着了吧？对不起！”出了电梯，女孩忙给妍妍道歉。
因为早知道这个“疯女人”的故事，妍妍轻轻回了一句：“没关系，都不容易。”
裹了裹衣服，心里不觉涌起酸涩：前面那个妈妈，是用疯癫来漠视生命里的严寒吗？女儿该怎么办呢？和妈妈相互搀扶着，会走多远？
料峭的风，依旧在“呼～呼～呼～”
03
“我已出发！动车里人员寥寥无几。疫情改变了人们的生存习惯。就连我们这边一贯热闹的过大年，都只剩安静。”
点发了微信，妍妍盯住旁边幽暗的车窗看着，在玻璃上反射出一双大眼睛。
窈窕身材，肌肤白皙，立体的五官，明媚的大眼……妍妍的外貌很出众，遗传自妈妈。
“姥姥，为了能有好看的下一代，我得找个模样好的。”
姥姥却说：“妍妍，记住了：丈夫的模样不重要，也别挑三拣四人家的家境。两个人看着顺眼才能相处到老，脾气合得来，才能顺心过日子。”
“姥姥，为啥呀？”
“姥姥活了一大把年纪，经得和看得事多了，活明白了。
现在看起来门当户对的，过个几年十几年后，就难说了；那些看着并不般配的青年男女，说不定却能过得幸福。
世事无常啊！容貌和家境本就是可变的，现在就连这人心，谁敢保证谁会一成不变？”
想一想，妍妍觉着姥姥的话有道理。
刚才那个电梯里的“疯女人”，她和前夫是青梅竹马。当时，男的英俊，女的靓丽，两家也登对，于是他们从学校初恋，直接到了婚礼的殿堂。
在婚后的十五年里，这对夫妻带着可爱的女儿，相依相偎恩恩爱爱的让人羡慕。
十五年后的某一日，挺着大肚子的小三，把女人堵在了人来人往的单位门口，一顿吵闹，让路人皆知：男人外遇了。
令女人愤怒的是：小三去闹，这恶心丑陋的一幕，竟是男人导演的，目的是离婚。
好心的朋友劝男人：“你想要离婚，走正常程序就行，干嘛去闹呀？你就不怕面子上过不去，万一想不开呢？”
男人理直气壮：“不闹？谁知这离婚拖到啥时候？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管她什么面子和死活！？”
顶着众人的目光和议论，他们迅速离婚了；但半年后，女人出现了精神失常。
一次次狂躁发作，不论时间地点，女人只是一味破口大骂；后经几次入院治疗，发作的频率总算降了下来。
想起女人癫疯的样子，妍妍摇摇头：家庭被男人残酷地摧毁后，女人的世界就完全坍塌了吗？一个女人难道无力支撑自己的人生吗？
04
奔驰的列车，安静的车厢里，妍妍陷入沉思，她想起自己和袁大伟的恋爱。
大三开学后，袁大伟在女生宿舍楼下深情告白：
“妍妍，大一那年校庆，你衣袂飘飘站在舞台上，倾情于小提琴的演奏里，一束光柱的笼罩着，你就成了我的女神。现在女神，做我的女朋友吧！”
阵阵起哄声中，妍妍羞答答地点头，成了大伟的丫丫。
红着脸捧着玫瑰花回宿舍后，妍妍的上床，失恋过多次的系花雅雯撇嘴：
“丫丫？肉麻。愿你能记住：永远爱自己多一点。对待感情，男女是有别的。男人一旦绝情不爱了，你的呼吸他都感觉是错的。”
第二天，听了妍妍的转述，袁大伟气得跺脚：“她这话毫无根据！真丧气！我找她去！”
“大伟，别冲动，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们家楼下一对夫妻的真事......”
“这男人怎变成了这样？丫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妍妍郑重地说：“大伟，我们先说好了，在一起，就一心一意好好相处；假如想分开，不用欺瞒对方，要好合好散。”
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的感情连连升温，浓郁到在校外租了房子同居。
就这样，你侬我侬到了大四。
来自不同省份的他们，即将面临毕业时，却突发奇想：把各自积攒的压岁钱，凑在一块，在距两人家乡的中间地带城市，购买了一套套二房。
办完手续后，袁大伟拉着妍妍的手说：“丫丫，有了这套房子，我们就多了一层关联。现在租出去挣房租，以后、以后到时候再说......”
毕业如期而至，两人又商定：各自回家，备考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之后两人的见面次数，受到了疫情的影响；尽管每天在微信里也能见到，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两地分居等现实问题，挡在了前面。
对此袁大伟这样说：“我们一起考研究生，把这个问题留到毕业后。”
妍妍的爸妈这样说：“我们不同意你远嫁。”
05
2小时的路程很快到了终点，动车开始减速的时候，妍妍手机里显出一条微信：丫丫，我已在2号站台，等你。
乍暖还寒时候，料峭的风依然刺骨。
车站里，跟随着人流涌动，妍妍抱紧了怀里的双肩包，包里有她的身份证，还有《房屋产权证》等相关的证件。
她用坚定的目光，搜寻着袁大伟的身影。
不论他们会做怎样的选择，生活的车轮永往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