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三点四十七分,这是我这周尝试自杀的第四次,也还和往常一样失败了。走向洗手间将粘有血渍的刮胡刀放回右手架子的第二个隔间后,望着镜中熟悉的身影,凝视着彼此,他却突然张开嘴,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抑郁症困扰着我,我深知这种病症的机理与症状,却并不能阻止我自己。它让我变得古怪,思考僵持,认知功能混乱不堪,只因我脑袋里的一些激素或神经异常了,也或许是其他原因,谁知道呢。但那种疲倦,就像高烧40°所带来的昏沉一样,逃不出来,又挥之不去。
但昨晚的事情让我思考着,自我因疲倦和异常所出现幻觉的概率是多少呢?50%,因为我患有抑郁症;75%,因为我失眠所导致的神经衰弱;如果是神经分裂症的话,那会是95%么,但根据我自己的认知与诊断,我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的几率很少。那种惊异,那种距离感,那种诡异,我看见了,亦或是没有,只是我脑袋看见了,我的视网膜并没有接收到那个画面么。那个熟悉的我,做出了陌生的表情,笑容,狰狞的笑容。
我出发准备去拜访我的心理医师,他家或说他的咨询室离我不太远,但我不会经常去拜访以及让他偷窃我的隐私。虽然说他的水平不算是那种炉火纯青的,而且不算是个愚蠢的善良人,但是有些问题我不得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只靠自己犯错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不是么?我走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手放在刺骨的水流中尝试去感受那种清醒感,便捧了很多的水泼在我的头上。望着镜子里的他,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冰凉的水珠在苍白的脸颊上划过,有许些顺着我脖颈流走,有的挂在我的胡茬上。不断地刺激着我的神经和我的大脑,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他,我说不出话,静静的凝望着。
“你说你笑了?这不是挺好的么?”熟悉的他面对我,夹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说着讽刺的言语。“虽然我觉得很奇怪,毕竟以你这样的人,随性笑出来简直是太好了。”
我坐在他们家的单人沙发上,这个藏蓝色的沙发恐怕是我在这里唯一所能喜欢起来的东西了,可惜这是专门为会见患者所买的沙发,我喜欢称作为,孤独椅,因为你坐在这里,就没有任何的亲密依靠了,唯一所交流的人,就是那个迫不及待想扒开你的所有,并加以分析,自大地诊断一番,让你觉得自我安慰的混蛋医师而已。“所以你觉得呢,精神分裂症,还是严重抑郁症所导致的幻听与幻觉呢?这两个光靠我,是不能诊断的。”
“当然,所以我觉得你才会找我,试试这个。”他背对着我鼓捣了一番,随后掏出了两个马克杯,这是我送他的,白色的漆上面印着黑标记,“致敬·混蛋的心理医师·马克”。马克的咖啡水准我是不敢恭维的,一个整天推崇星巴克和酸味咖啡的人,我实在是无法置评。他还为了想让我体验星巴克的美味,每次都象征性地给我品尝,我也是不得不根据礼节性原因,微笑地回应着:还不错。但所有稍微懂咖啡的人估计都知道,这种咖啡就像是在四川开的一家川菜馆,还是拿微波炉热罐头菜的那种罢了。在咽下那种咖啡色液体后,只觉得很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英国人血统,总是钟爱于比较生烘焙的酸味咖啡。但至少比星巴克的味道好很多了,就像是不新鲜的苹果还是比失误烤成煤炭色的肉排好一点的。
“还不错。”
“很好,那么我可以说的是,经过我的调查,你患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很小。”他一边吮吸着咖啡杯,一边甩着头说道。
“恩,那就好”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知道事情之前我大概就能推测出结果,不管是什么,都是另一种坏结局。
“那么我可以诊断为,失眠以及抑郁导致的精神失常所带来幻听,幻觉,给你开点安眠药以及抗抑郁药怎样?”他慢慢掏出笔和清单,从容淡定地翻出新的收据,并带着一脸讥讽的微笑凝视着我。
“不必了,我想你知道的,我自己有的,五羟色胺。”他这个人想到了我不会接受他所开的药物,毕竟我也是知道里面的行情的,有些药是安慰剂,那些焦虑,胃痛,难受等等,不仅能治愈这些莫名其妙的病,也能莫名其妙的让医师的钱包变鼓的神奇药方。
“那好的,给我最基本的咨询费就够了,你懂得。”他将收据,笔等等收到大衣兜里,摆出那种我比较厌烦的礼貌性笑容。
“再见”将两百美元放在孤独椅上,我并没有直接交给他,看起来这个举动让他有些不快了呢。
“对了,你或许回去可以再试试呢,对着镜子”他慢慢低头捡起钱,讽刺地说着。
“或许吧”
回到家中
“不安。”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我失眠了
凌晨的四点零四分,我站在镜子前凝视着他,停止了思考,只剩下最基本的条件反射与大脑的不自主活动,这算是睡着了么,我不确定,但是我的视网膜内一直留存着他的影像,十分真实,那并不是幻想。
突然我一怔,觉得镜中的他不是一个简单的镜面效应所反射的光影,而是真真实实视线汇聚在我眼球所带来的强烈不适感,眼内的睫状肌开始放松,晶状体开始慢慢调节,将焦点聚焦在镜面的另一边,我才发现,他一开始就在笑。
“你是谁?” ,我问他,同时他也同时开口了:“你是谁?”
“你听得见是么?” ,那并不是我,脸部的肌肉被笑容撕扯到了耳垂,就像一个动画人物一样恐怖:“你听得见是么?”
“。。。”我盯着他,清楚的就连眼睫毛都能轻易的数出,但他的眼球里反光,映射了我本来的模样,躁动,不安与沉默:“。。。”
“我真的疯了么?” 像学舌一样,说着:“我真的疯了么?”
57块木板,104枚钉子,三卷胶带。
花了我两天四小时约四十七分,我无法入眠。
我的公寓各个出入口被我封好了,大门用了十七块,其他门各用七块,每扇窗户用了六块,边缘用胶带盖上两层,钉子封好。
我在墙壁上用木板竖起来钉成一个围栏,就像一个棺材一样立在墙上,底部的木板并不是刚好垂直的,而是稍微倾斜了一点,约为30度。
我准备好一切后,走进那个棺材,站在上面开始去思考,去冥想。
我是什么,一副皮囊,一份灵魂
这世界是什么
当我闭上眼,这世界就是无色的
当我听不见,这世界便是无声的
当我摸不到,这世界就是虚无的
我什么都不是
我开始感觉不到我的脚部的感觉,感觉不到我正站在棺材里面。感觉就像一股热流从脚部慢慢涌上胸膛,开始在胸膛慢慢扩散,就像漂浮在水面上,很轻。慢慢开始扩散,从胸腔,到肩胛骨,开始往手臂扩散,一步一步,关节处,手指,都已慢慢不能控制。从我的气管里慢慢升起,经过我的嘴巴,我的鼻子,我的眼睛,直至我的大脑,慢慢的,开始失效了,我的大脑,开始停止了,已经开始了。
我开始向后坠落,亦或是向前坠落,亦或是漂浮着。
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起来吧,欺诈者。”一个柔和了各种音调的声音开始出现,声音也飘忽不定,又响又静。
“开始观测吧,你已经到了。”这个声音又像是饱经风霜的渔民,又像是彬彬有礼的邻国公主,不不又突然变得像一头棕熊一样嘶吼着。
我慢慢的起身,睁开眼,大脑开始运转,模糊的身影慢慢开始浮现。
“啊!”在我看清身影的一瞬间,我的大脑开始剧烈的头痛,就像无数的老虎钳开始揪下大脑的一部分一样,脑干,小脑,灰质,一层一层,一片一片。我心跳开始剧烈的跳动,就像吸取了纯度十分高的医用咖啡因一样。我开始嘶吼,哭泣,出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恐怖与无穷的疯狂。
我开始全身无力,身体开始抽搐,就像犯了癫痫病一样,颤抖着,绝望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为何恐惧,为何绝望?
慢慢我开始专心,聚焦在那个身形上。
我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忍住大脑的剧痛与颤抖,看清了,他是。。。
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