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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升空
没有喧嚣的仪式，更没有大规模的媒体转播，从休斯敦，法属圭亚那，中国酒泉，陆续发射了几枚不起眼的火箭，只在新闻里占了短短的一行文字。没有人注意到，每一枚火箭其实都带着一艘太空艇。燧人氏号的驾驶舱里，丁峻、方晋虎、徐亚兵、白晏梓和王曼农在忍受了最初加速的超重之后，又经历了短暂的失重状态，当太空艇内自动调节为地球重力的时候，五个人都松开了身上的安全杠，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丁峻对着面前的大屏幕沉着地发令，“5342，开”。大屏幕启动，展现在五人面前的是舱外景象，蓝色的地球，好像披着薄纱的仙子，曼妙美丽。丁峻打开另外一个三维电子屏，确认自己和普罗米修斯号的位置，做好对接准备。
白晏梓似乎是被“窗外”的景象迷住了，站在大屏幕前一动不动，直到王曼农叫她，“晏梓，你在看地球吗？”
“是啊。我有几次执行飞行任务，飞到很高很高的高度，飞过了平流层，最后几乎进入电离层，那时候的地球就不是黧黑黧黑的，就像现在，湛蓝湛蓝，好像一颗眼珠。当时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如果不是传呼及时响起来，我猜我都要飞离地球了……”
“你出不去的，”王曼农耸耸肩，“你到不了第一宇宙速度！”
“我知道，可是我当时真的很想很想飞出去。”白晏梓转身，在大屏幕的衬托下，洁白得像一朵百合花，“从那个时候，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有一个机会让我上太空，我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我争取来的！曼农你呢？”
“我？我工程师学位研究航天发动机的，第三年的时候我突发奇想去读一个高能物理的专业硕士，结果，就顺便读了博士。我稀里糊涂地跟了多米尼克，有一天他问我愿意不愿意去船上做博士，为期一年。我答应了，结果这帮骗子，走错了道，整整在船上折腾了我三年多。”她悲哀地说。
“感觉一定很好！”
“有时候是的，有时候不好！特别是他们刚告诉我迷路的时候，还说船内供给不够，很有可能会饿死。那时候真心恐怖，我天天在主控室陪着安德烈做星图定位，找坐标。”
“你经历过这些，为什么还要来呢？”白晏梓又问。
“我也不知道。那次，虽然很恐怖，但是多米尼克他们，他们很镇定，真的，他们不是军人，只是一帮科学家，当然也有一些军人，军人视死如归我可以想象，因为这是他们的职业，但是这些科学家，他们一点都不急躁，不生气，他们跟我说，办法没找到，那只是因为没找到，他们准备了冷冻舱，是给我们几个学生的，说等到给养用光的时候，就把我们冻起来。不过我们运气很好，终于没让我延期毕业太久。后来多米尼克问我是否还想经历一次，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估计，探险是有瘾的。我小时候常跟我爸爸看海贼王，现在就是太空的大航海时代……”
说了这番话，她和白晏梓的目光又不约而同转向大屏幕，太空，漆黑而深沉。
“这里一点都不像海”，听了她俩的对话，方晋虎接嘴了，他一边帮丁峻点定坐标，一边说，“海里面多热闹啊，就算是马里亚纳海沟，也能看到压得扁扁的海洋生物，还闪着荧光。这里有什么？所有发光的东西都离我们那么遥远，如果没有发现虫洞的话，按照现在的航天科技，几辈子都到达不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曼农嗷了一声，兴致勃勃地问，“晋虎，你们去过马里亚纳海沟？好玩吗？有没有出去走走？”
“走？那我们不得压得扁扁的了。我说，小王，没大没小的，晋虎也是你叫的？”方晋虎一直觉得王曼农很好玩，有事没事就想逗逗她，“你得有点规矩，中国人要有长幼尊卑，叫虎哥！”
王曼农叽里咕噜地笑了起来，“你们总是叫我小王，太滑稽了，听起来就好像我姥姥叫我爸爸。叫曼农不好吗？叫别的我真不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入乡随俗知道吗？你现在上了燧人氏号的船，就是我们的人了。话说，你知道燧人氏号这个名字的来历吗，小洋鬼子！”方晋虎只顾玩笑，点错了一个坐标。丁峻提醒他注意。
此刻徐亚兵正在四处转悠熟悉燧人氏号内部的一切细节，这是他们在潜艇里的老习惯。细节，往往是关键时刻决定胜败的全部，在极限的困难条件下，一个芝麻大的漏洞也许会给全体船员带来灭顶之灾。他努力把所看所学的一切记在脑子里，感觉自己曾经有点过于依赖大脑接口了，现在乍不使用，还有点不习惯。他问，“小王，为什么不允许使用大脑接口？”
“具体我也不知道，听多米尼克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起，好像跟以前失踪的俄底修斯号飞船有关。模糊听着，好像是在太空用大脑接口非常危险，会传染什么病毒，影响大脑，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又不能及时返回地面检修。”
俄底修斯？丁峻心里一动，那里究竟发生了？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俄底修斯号的调查结果他们有没有提起？”王曼农摇摇头，“那艘船都找不到了，能有什么调查结果啊？所以说我早就叫你们拷点片子。”方晋虎笑着说，“你考那么多片子在大脑硬盘里有啥用啊，上来了反正也看不成。”王曼农说，“谁说我考在大脑硬盘里带上来的？我大脑硬盘里要存你们潮阳号的规章制度呢，哪儿有那么多空间存那些东西，那是我坐飞机前考的，我把它们，放这儿了。”说着她从脚底下掏出那个古董电脑包，打开，一台老古董的薄板笔记本电脑，一大堆老式usb接口的小型硬盘。她得意地笑。
丁峻看了她一眼，“你还夹带私货，这要是超重……”
“不会的峻哥，”王曼农满不在乎地摇摇手，“现在不是化学燃料年代，这点东西不至于超重！”
听她这么一称呼，方晋虎和徐亚兵互相看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丁峻板着脸说，“不要叫我峻哥，请叫我指令长，谢谢！”
王曼农看着满脸不怀好意对着屏幕暗自发笑的方晋虎，说，“是他说要入乡随俗的嘛，虎哥、兵哥……”这两位闻言很有风度地点点头，“梓姐……”。白晏梓正在找水喝，听她这么一称呼，差点一口水都喷出来了。“峻哥……”
“叫我指令长，他们随便你！”丁峻心里真感觉有点无奈了。
“那我谢谢你！”王曼农松了一口气，“你们中国人就喜欢在称呼上啰里啰唆，成天哥来姐去的。我妈妈也是一样，安雅叫我曼农是不可以的，一定要她叫姐姐。”
“什么叫你们中国人，”方晋虎笑着说，“你不是中国人？你看你这汉语，说得还真不错，跟我们没两样嘛！中国人讲礼数，今天你叫一声哥，明天管保亏待不了你！”
这时白晏梓出来解围，“曼农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叫我晏梓，别叫什么梓姐，听着太别扭了！”
王曼农笑嘻嘻地说，“遵命，多谢晏梓！”
这时，船舱里一个柔和的电子女声响起，“坐标定位明确，现在进入对接状态”。
于是大家收住话头，开始各就各位！
扬声器里传来电流的刺刺声，然后一个声音响起：“这里是普罗米修斯号主船，over！”
丁峻沉着地回答，“燧人氏号申请对接，over！”
“燧人氏号，请汇报定位，over！”
丁峻看着眼前的三维定向屏幕，报出燧人氏号以普罗米修斯号控制室为中心的球坐标参数。
短暂的寂静过后，主船传来命令，“燧人氏号对接准备到位，请减速，请在计时器响后三十秒内将速度调整到与主船同步，over！”
命令下达大约十秒之后，清脆的“叮”一声，混合电子女声开始计时，“一，二，三……”三十秒之后，扬声器传来声音，“准备就绪，燧人氏号保持速度和方位，开始对接！”
五个人都给自己戴上了保险杠，感觉到燧人氏号的轻微晃动，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