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与禅意【帝君凤九】【87】

87

缈落所提的交易,是以她所知晓的关于庆姜姬蘅的谋划,换回她的原身。

缈落的原身,本是一柄璞玉,当年当日的混战中,她形神聚散,所剩下不过一个原身而已。而神魔大战之后,很多魔界之流四散而去,混乱了好一阵子,也因此,缈落的原身不知所踪。

三百年前,因为我失了八成法力,所压制着一众妖魔的禁制自然也削弱了许多,借着这个空当,缈落抓住所残留的一缕元神得以存活过来,得了烛龙相助,休养生息,再成化形,然而失了原身,终是虚无,缈落三百年间一直私下找寻着自己得原身而不得其踪。殊不知,这样一柄玉,竟是一直被庆姜在乱中收在囊中,收藏了万万年之久。


庆姜与缈落的情缘,其实缈落自己也看不透。曾经有很长的时间,自缈落机缘巧合的被庆姜救下,她都是为庆姜而活着的。起初她根基尚浅,所求不过太平度日,庆姜是她在魔族的依仗,而庆姜待她又很是不同,也许是看出了她的资质超然,总归是青眼有加的。缈落悟性极佳,也有着过目不忘的灵性,她依附庆姜,敬重庆姜,也爱慕庆姜。

即便是日后她已然成为魔族中的妖尊,虽路数为人不齿,却总是凭借本事,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缈落生得美艳,又修习妖道,她的媚术是艳治而奇异的。可她从不会拒绝庆姜的指令,对他总是惟命是从,哪怕是庆姜要她以己之身去魅惑,去拉拢,去杀戮。缈落是庆姜手中一柄柔韧的兵刃,杀人于无形,哪怕当年我身边的人,如若心性不定,也是吃过亏的。

庆姜与缈落也是暧昧不清的,缈落爱慕庆姜,一门心思的为他效命,可她却从未看清过庆姜的心,也摸不透他的想法。他似乎待她不同,教习她,提点她,会对她温柔以对,也同她亲密无间。但是这样的亲密又是带了距离感的,缈落是女人,她感觉的到,庆姜偶尔对她的渴望,而后又若有若无的疏离。

曾几何时,缈落将她的爱情,她的一己性命都交付予庆姜,不曾妄想得到他的全部,他偶尔的温柔,她就很满足。这样一边倒的感情一直维持了很久。

庆姜冲破禁制得以归来,当他找上缈落的时候,她又看见自己寻觅已久的原身,被庆姜多年完好封存着,那一刻她是感动的,那个时候,她都觉得,她还是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

直到,庆姜把她的原身打碎,吩咐她散了三魂六魄,潜入梵音谷中,生出那许多事端。

也许是经历了万万年的沉寂,哪怕走火入魔的心性也得沉淀了一二,缈落头一次对庆姜的吩咐感到不解,感到委屈,感到寒心。她是跟随了她万万年的女人啊,他竟要她毁了自己,来成全他。

拆散形神对才得元神归一的缈落不是易事,而打碎原身,更是要大大折损了她的修为,可她并没有同庆姜说过什么,二话不说的照做,就像从前一样。

可缈落自己知道,她待他的心,不似从前,又或者说,她终于看清了他的心里,那里没有她。试问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会教自己的爱人以色示人,又有哪个男子,能忍心毁了心爱之人的原身。

原来,从来都不是爱,只是恰到好处的利用罢了。

缈落想着,到底自己一条命是他救下的,到底这一生多半与他息息相关,便帮他这一次吧;可是梵音谷中,她看到了太多深情不悔,比如玄冥, 比如凤九,比如德裕,仁佑,颜佳,他们也会执迷,也会犯错,但总是一颗真心。

自此终是生出了嫌隙。更因梵音谷一遭,招数尽被破解,以至于她的原身到了我的手中,缈落不得不形神俱散的四处游荡,直到庆姜对凤九施了冷香散,施以计谋才又将那块玉石从我手中换了回去。

缈落是在重得化形时感到了不对劲,她的原身中,带了一股强势的压制力量。纵使她可以来去自如,可她知道,她受制于人。庆姜从前便多疑,但从未待她至此,她总想着,他们之间,总归是有几分不同的。可原来没有不同,在权力面前,没有不同。

这是压倒缈落对庆姜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少绾说,缈落当日在血泊中呆坐着许久,像一支惨败得娇花,她默然叹了一声道:我累了。

至此我也终于明白,一直疑惑着的,为何缈落的原身,那一块璞玉,如今带着层层血丝,成了一方凤血玉,原来是庆姜有意为之,是他对她绝对的控制。

据缈落言,她也并不知晓,庆姜是在何时与姬蘅为伍的,她只知道,庆姜是在白水山中遇到了一位白衣女子,那女人没什么修为,甚至不怎么通术法,并且身中奇毒,可庆姜待她极好。缈落说,那样深情的眼神,她从未从庆姜眼中看到过。

其中细节,缈落并不知,但她可以肯定,姬蘅同庆姜是里外勾结着的,也许他们做了一场交易,也许另有因由。就像这一次,于凤羽军中闹事杀人,出面的是姬蘅,而附着在她身上的缈落,其实并无法控制住她,因为另有人在制衡着缈落的原身,她的举动皆在他人掌控之中;是以姬蘅事后得以脱身,而缈落不得不背下这个锅,被少绾愤愤追打。

庆姜对缈落,并非时时掌控,他会在需要的时候制住她,为自己所用,以缈落之力,不足以抗衡,她也从未尝试,而其余时候,庆姜会任她存亡。也许梵音谷中种种,他对她生了疑心,又抑或他太过自信,以为即便是这样强势的利用,她也始终衷心不悔。

无论是怎样,缈落似乎都已心死,在不分是非因果的苦苦追随了万万年之后。

哀莫大于心死。

以至于,她不惜在少绾这个死对头跟前服了软,她说她累了,不想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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