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端云旧谈·魅生初壹卷

  魅生者,云州瞿县人也。纤肢巧目,媚而多妖。喜华服,犹以红衣为甚,有赤锁日悬于颈,纵沐浴就寝之时亦不离身。其尝求学于墨家玲珑域,然学既成,不知何由,竟与墨门反目,叛之而去。

  其身有秘术,可入人心脾,改其旧忆,而不损其体。故其所造偃甲,行止之时,思虑徇通,尽若生人。是而魅生偃术,逾以墨家实多,而遭人所忌。又因其与男子相处,天生媚态,言语多娇,全不知礼,故世多以妖女称之。其游于天下,慕者甚重,妒者亦多,皆暗中随行其后,魅生不堪所扰,奔袭于途,以媚诱之,以力敌之,解数尽施,后方可得脱。

  而谁人可料,此去方数月,竟有一黑衣侠士相伴于侧,二人耳鬓厮磨,状甚亲昵,偕行于岐山道中,尝为好事者所见,后广传于市井。世人皆知侠侣名,然其何以相识,何从相许,个中缘由已不可知。然此人本受墨家之恩,今进退维谷,情义难全。思虑甚久,似有所得,遂告与魅生,魅生闻此,未有多言,携兵斩男子于室中,而后覆以寒冰,藏尸深山,去其所忆,惟留其所学,后尽弃其内,置机括于心,代其脏腑,以续其命。除此之外,其周身皮发,所思所虑,皆与常人同。

  时已月余,而偃甲终成,见其尚自昏睡未醒,魅生轻足出屋,欲觅山兽为食。然待其归于室中,榻上之人已失其踪,魅生甚虑,遂疾出,将欲呼之,忽有声自崖边来,闻似有人为歌。

  话本既就,戏子登台,因缘聚散,皆始于斯。


  远山如黛,有雨自来。

  “旧雨今朝入凡尘,落尽长崖又一春。

   且倾流泉飞作酒,山作钟罍谷为樽。

   一杯先与归来客,一杯再谢美人恩。

   本应墓下泥销骨,犹可拂衣看故人。”

  崖岸尽处,歌生于此,闻身后步履渐近,男子蓦然回首,竟是良人如昔,眉目似旧。

  “我已候君良久。”

  “你是何人?”

  “我今已非人。”

  “那你为何物?”

  “我为君者兵。”

  “你愿为我之兵?”

  “然。”

  “而我何以唤你?”

  “但凭君意。”

  “若我唤你牲畜?”

  “那我便是牲畜。”

  女子未言,静观其面,不禁莞尔。

  “君乃我首作偃甲,从今以往,我便唤君初壹。”


  夏之初至,日头渐暖,二人奔袭百里,终偶觅闲处,择乡而居,以避追者。卷帘雕窗,四野幽谧,初壹执剑立于门侧,而魅生持竹圈丝绢,犹着一袭红衣,端坐于室西。室中静寂,未有人声,惟针线相交,翩跹若蝶,跃然穿梭于丝帛之上,俄顷,一弯圆月已成,而其指簌簌,翻转不绝,仅待片刻,月下又添一心花蕊。一幅作罢,便是一席花月江心静卧于丝帛之上。魅生轻拾其手,指尖轻晃,绾起耳梢几缕垂发,顿然引得一阵风动花落。

  “初壹,此画我绣的如何?”

  “甚为清丽。”

  “仅此而已?往日我作此绣,君可赞我良久。”

  “我非他人,只是初壹。”

  魅生眉梢忽愣,轻抚绢面,竟未复有言。


  居时未久,追者又至,因偃师其身本无应敌之能,故每逢战时,魅生所依仗者,惟初壹之能尔。凡此之际,魅生皆紧握颈上赤锁,藏于初壹身后,其手颤颤,其心惴惴,不知何故,竟不复旧时淡然退敌之色。但凡初壹遇险之时,其手握锁头愈紧,而赤锁亦微泛异光,似欲与其相应。战至夜中,追者既退,魅生轻抚榻上之人,但见刀伤累累,几断其身,竟唇齿轻颤,不忍视之,目中隐有泪垂。若其非偃甲,身被此创,命已不得存焉。魅生尽用其力,攒握赤锁于掌中,似阴有所决。初壹卧于榻中,候之甚久,而不见魅生有所为,心中甚异,仰首视之,四下既暗,惟魅生胸前赤锁微光丈起,不禁心愈奇之。

  “此为何物?”

  “不过一锁尔。”

  “然你何故每触此锁,皆眉目恍恍,不得心安。”

  “因此锁关乎你我生死。”

  “?”

  “待须君知晓之日,君自当知之。”

  “我不愿知,惟愿你可得长生。”

  女子凝而视之,忽尔一叹。

  “君此时犹似旧人。”

  初壹亦是一顿。

  “我非他人,只是初壹。”


  是夜,伤已理毕,见初壹刀痕犹存,深及刻骨。因魅生之秘术,其虽为偃甲,身与常人无异。故凡刀剑所伤,其所受痛楚,皆与人同。虽于魅生前,初壹未露异状。然待其归于室中,必又翻滚彻夜,不得入眠。

  “今日之战,我等脱身便可,为何君一意欲尽取来人之首。”

  “若能多杀一人,你便可安得一分。”

  “我犹记得旧时,君亦有此言。”

  “我非他人,只是初壹。”

  “今日我可唤君初壹,明日我亦可唤君作他物,然君犹是君,有何不同,君何执于一名姓?”

  “若无它事,初壹告退。”


  自此以往,但逢敌袭,初壹皆尽其力,助魅生得脱,纵身被千万创,亦未有怯时。但有闲日,二人独处,初壹亦似了其心事,凡有所愿,未曾言明,而初壹已就。魅生虽未有言,然初壹所行所为,丝丝缕缕,轻飘若雾,渐烂漫于心。而其忆中旧人,似与初壹相融,再分不真切。眼前所见,心中所念,音容笑貌,皆是初壹。


  终有一日,二人结伴,踏足江南。江南烟轻,升而入天,遇冷则凝云,故而江南,其云甚繁,是以多雨。彼时雨下,有百花生焉,忽见一女子身着红裙,轻步于道中,翩跹似蝶,穿梭往来于花间,刹时百花皆为暗淡。而道旁亦有一男子盘膝而坐,静而未言,目含笑意。

  “君觉此衣如何?”

  “甚为艳丽。”

  “君觉我如何?”

  “犹胜此衣。”

  “既然如此,君可愿迎我归。”

  “我非他人,只是初壹。”

  “君自然只是初壹。”

  男子默然不语,忽而力执其手,女子踉跄两步,终不得稳,倾而入其怀中。

  霎时天际清明,云淡风轻。


  缘不解,何了究竟。情不重,不甚娑婆。

  依于旧人肩,修得新人缘。候而失之,失而得之,其中滋味,自非话本能言。


  “清风为媒,百花作宾,明月千载,为我高堂。今我与初壹,结今生之盟,至此以往,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亦不得有负所约。”


  新婚之夜,纵不得张灯结彩,总邀得三两近邻,自是热闹一番。

  夜色最美者,自是江南。

  酒是好酒,人是美人,明月画舫,长湖柳岸,端得人不醉也醉。更何堪佳人于侧,友人相伴。

  如花美眷,性也;花如美眷,情也,满身花影倩人扶,所扶之人,自然皆是性情中人。

  夜过三更,酒推三盏,人既酣醉,方可入眠。故而初壹,退而归于室中,亦已醺醺然矣。而室外所植百花,亦颇解风情,携风以送其香,不觉已盈盈满室尔。初壹步而卧于榻上,罗帐灯昏,衾枕皆暖,其味氤氤,犹胜花香。其忽而辗转,莞然似有所言,顷尔反侧,复之入眠,彼其醒于梦中,亦或梦尽得醒,又有何人可知。依稀于侧,似有佳人卧。旋而暖香入怀,灯烛继灭。四野寂寂,惟有人声轻喃。时之既往,清风与月,悄入中堂,室内香气尤甚,而人声渐止,留帘上花影摇摇,泠泠满墙。彼其君耶,彼其非耶?其已不能辩,亦不愿辩矣。


  其后二人隐于江南,以避江湖世事,其间,魅生诞得一女,因生于中夜,故取其名曰夜来。家中既多得一人,自是热闹异常,未觉经年已过。


  终有一日,有一长须老者至,乃墨门名宿。因得矩子令,言三日后将与二人一战,二人相视,初壹知其人,实非二人可敌。故夫妇悄托他人,携夜来出,以期有善人收之为嗣。而后三日已至,老者前来,果不其然,初壹方过百招,其后首受钝斧所击,而留深痕数道,昏厥于地。魅生欲查之,然老者已立于前。此斧痕亦未得消,后得伴初壹一世。此为后话,故暂且不表。

  “魅生,你于墨门中所为,钜子今已得闻,故其有令,今你必死,若你愿交出所习秘法,吾可保你留一全尸,你夫君性命亦可无恙。”

  “你此言当真?”

  “吾墨门弟子从不妄言。”

  魅生思忖片刻,忽而微阖双目,双手紧握颈上赤锁。

  “既已无他法,我愿献我所学,但求你勿负所言。”

  “自然。”

  “我既已不得脱,惟愿先往查探夫君之伤,待与夫君相伴片刻,我方可告与我所修秘法。”

  “此亦合乎常理,你且速去,可莫让吾久候。”

  魅生手握赤锁,缓步行至初壹身侧,俯身探之,见其虽有伤,然未深及要害,因暂断其血脉,故而昏厥不醒。知老者亦已手下留情。魅生轻抚初壹颈后斧痕,忽自破其指,血自指尖出,渐染掌中赤锁,锁既饮血,红光愈甚,魅生凝目视及怀中男子,眉目稍展,忽而轻声以喃。


  “君尝究此物,不知何用,时至今日,我愿说与君听。”

  缘尘世之上,有地曰忘川蒿里,其所处甚僻,鲜有人知。凡入忘川篙里者,皆禁锢于其中,永世为仙人奴,不得有出。而其人其行,无论善恶功过,世人皆忘,纵至亲者亦不得有忆。

  而忘川篙里所以谓之曰忘川篙里,缘忘川之中,有一族曰蒿,乃草之形,日伏于岸,以食川中之水为生,而川中之水亦非俗水,乃取世中之人心中所忆之事,但逢凡人夜晚入梦,呼吸渐缓。眠至夜中,四野寒气渐生,而有雾气侵体,入而裹其心。人于梦中所见,绘而成像,皆散于心内薄雾之中,故梦中所见,皆朦胧似幻,不得真切。

  夜继深重,雾结而散于体外,升高遇冷,凝而为露,继有风自西南来,引其流入阙陵东北忘川之源。故而忘川终年皆满,未有所绝。而其所凝之水,承世人之忆,故事愈美,则水愈香甜。

  蒿草其族生于忘川之畔,本自安生,无有所虑,然岁月荏苒,其族愈见壮大,凡世所引之水已未堪全族供饮,而蒿草既长成,则无法腾挪其体,惟可长立于河畔,故其族日危矣。

  后幸得忘川之源一神人助,斩初生之蒿草,仅留其根,以风为引,载其茎叶入尘世中,投于孕者腹,遂化为人形。凡入世之蒿草,男皆风雅,女皆绝色,佳人如斯,出入世中,自当众人侧目,豪士相知。故凡蒿草化为人者,皆成故事。而其本无根,故命皆不得长久,本乃可悲之事,然其落于笔上,则于故事之中,复添一番凄美。

  而其所得故事,于夜则自人梦中出,随风亦入忘川之中,而借万千蒿草所得故事,其族终得长存焉。

  其族人降于世中,皆配得沉虹锁一枚,悬于颈前,待其终期将至,可凭锁归于忘川,若得遇险阻者,以血浸其锁身,亦可即刻归于其族。


  锁身既赤,有红光漫于天际,长空尽处,亦有巨锁随之得启,吱呀嘈杂,轰鸣有声。其后有河凭空而现,水泛赤光,缘忘川之水奔涌前来,引故人归乡。红光泛处,四下皆寂,众人皆酣然入梦,霎时鼾声遍野。


  “凡入忘川蒿里者,永离尘世,世人皆忘,纵至亲之人,皆不复忆得尔等,尔乃蒿草化人,寿限未至,而今便愿归否?”

  “然。”


  魅生言罢,呆立片刻,旋即倾倒,双手尽用其力,紧拥怀中之人,山水寒寂,暮雨凄清,惟一袭红衣曳地,似欲贪念此世间最后一番温存。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佳人唇边歌声缓,眼中双泪垂。

  “君非最喜闻我歌,君非最喜我红衣,今我犹着此红衣,今我唱到声已哑,君怎犹不醒,若再不醒来,从今而往,天上地下,可再不得见我矣。”

  “来之皆易,去何难去。今日之后,我之归处,惟忘川河畔,有一蒿草独生,凄凄冷冷,孑零孤与,不知情欲,不晓生死,日饮川中之水,直至亡期。每念及此,我心实甚惧之,继而愈感其悲。初与君相伴之时,我尝有思,与其生之若斯,死之若斯,不若就此亡于君怀,总不似河畔那般冰冷。”

  “然我所虑,若有一日,我身既亡,而君与夜来又何以得存,君乃我所造之物,此已世人尽知,倘有一日,君与夜来亦因我身入危境,今世不得安处,纵我已不存于世,而心不可安。故虽不愿,我今亦须舍君而去,使世人皆忘我之旧事,方可护君与夜来今世无忧。愿君恕我心之私,而我所负君与夜来者,恐此世已不能偿。今日之后,我惟可为者,当日立于忘川河畔,祷之于天,以期夜夜有佳事,入君与夜来梦中。”

  “梦醒人间,江山还旧,前途漫漫,君犹前行,而我已不存于故事之中。相伴日短,相约终负。愿往昔旧忆皆如薄烟,挥手即散,纵些许亦莫存于君心。堤南孤雁自飞久,芦花一夜吹西风。今此与君相诀,愿君固自珍重。”

   风吹雨成花,纷纷扬扬,散若轻絮,魅生轻弹其指,花落成灰,随风尽去。“如若此般,何可证我尝存活于世,若风中作画,水上留名,芳华片刻,便是永劫寂静。”俄顷,赤霞之光终得涣散,彼时世上,众人心中所存记忆,凡与魅生相关者,尽皆抹去,仿若其从未有存于世。而画中女子,亦轻若尘埃,飘摇而起,渐而消散于天际。

  原来,昔之与惜,所缺者,不过惟一心尔。

  其本蒿草,归于蒿草,此为其命。


  忘川之畔,有草生焉,其之旧忆,皆化流水,入得忘川之中。而其身立于川畔,化为蒿草,永世长存。然蒿草既归,其尘世之魂不得留存,落入世中凡物内,永自沉睡,不入轮回。若原至亲之人得见此物,则倍感亲切,心生不舍。


  其后月余,墨门钜子巡山之时,于靖冥山中偶遇一人,其未有记忆,然天资卓绝,犹于偃术一道,几过目不忘,故纳其入门,而其无名无姓,故赐其名曰非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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