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赵沉舟还完最后一笔信用卡欠款,对着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郁气。
两年前,大学毕业年轻气盛的赵沉舟,抱着满腔的热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来到了杭州。
初入社会的小年轻,发誓一定要在这座繁华大都市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彼时的他,单纯,天真,热忱,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无限激情。
很快入职地产公司,成为房产销售,每天早出晚归跑业务。
虽然辛苦,但成交一单后到手的佣金,立刻打消了所有的疲惫,很快又振作起来。
这样辛苦的时间没过多久,许是生活辛苦,想要犒劳下自己,又或许是被其他同事用鄙夷的目光盯着的手机:“咦,怎么还在用穷人用的手机啊!”
他换掉了用了不久的手机,换了目前正流行的苹果13,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拿到第一笔工资时,咬牙给自己换手机时候的开心。
苹果手机到手后,赵沉舟得意地拿着手机在办公室大声的打电话,同事围过来,“哎呀,又换手机了,真不错哎,这可是最新款式iPhone pro max,你这个内存的得一万多吧!”说罢还啧啧两声,“年轻人,真有钱。”
赵沉舟似乎被同事的一句“真有钱!”恭维到了,脸上的笑容里都带着得意。
这个手机买了之后,三个月缴纳一次的房租很快又要到期了,赵沉舟的荷包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工资还有半个月才发,灵机一动,支付宝里面的花呗,3万的额度,平时没怎么用过,此时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很快工资到手后立马将花呗还上,只剩下几百块作为下个月的生活费。
年轻人对自己总是很舍得,一顿外卖7/80,偶尔跟同事一起出去聚会,大家都是AA,一次聚会又是1/200,一个星期的时间,赵沉舟的荷包又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距离下个月发工资和佣金的时间还有3个星期,赵沉舟又打起花呗的主意,想着我少用一点,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没关系的。
刚开始用的时候还有些心理负担,时间久了,便毫无顾忌起来。
忙碌的生活和工作,总会让时间过得很快。
工资和佣金到手的时候,赵沉舟狠狠开心了一把,这个月的工资和佣金加起来多了将近2000多,还了花呗后,扣除生活费,电话费,交通费还能剩下1500左右。
赵沉舟开始觉的自己在大学时候使用的笔记本电脑不好用了,打游戏的时候总是卡,打开报表时要几分钟才打得开。
狠了狠心在京东上给自己买了华为的新款笔记本电脑,新电脑到手,很是兴奋,因为不仅价格合适,配置和外观,运行的速度,特别是玩游戏时的顺畅,都给了他无限惊喜。
更令他惊喜的是居然可以分12期还款,每个月只用还600多块钱,加上分期每个月的利息才40块钱,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赵沉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毫不犹豫的下单。
有了新的电脑,果然生活更加美好了呢。
好景不长,赵沉舟来到公司,主管叫他到办公室说,最近一段时间他房屋销售的业绩不太好,拿了两个月的底薪了,现在租赁部门缺人,想把他调到租赁部去。
赵沉舟想了想便同意了,只是调到了租赁部,底薪和销售一样,但是佣金却没有销售的高。另外两个没有业绩,只拿了两个月佣金的同事,也是因为不同意调岗被劝退了,赵沉舟不想失去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便同意了。
给同事践行时,三人喝的烂醉,结账时赵沉舟抢着买单,“是不是看不起兄弟,兄弟现在好歹还是有份工作的,你们还没工作呢,我来,都别跟我抢。”
两个同事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听赵哥的,以后赚钱了,请赵哥喝酒。”却在赵沉舟转身买单后,露出鄙夷的神色,口型默默啐了句:“傻子。”
三人在公司时相约经常一起下班后喝酒,赵沉舟自诩海量,喝醉后不管钱包里有没有钱,都会抢着买单,显得仗义无比。
只是第二天起来后,赵沉舟看着自己银行卡里减少的数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但多了两个兄弟,也算是值了,他心想。
换到了新的部门,赵沉舟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第一天,便用奶茶成功破冰。
新的工作收入没有了之前的好,但是空闲的时间更多了。
赵沉舟看到同事上班时骑着的小电动车,觉得挺好,想着骑电动车上班,带客户看周围的房源时就不需要走路那么辛苦。
赵沉舟看了眼卡里的现金,便毫不犹豫的在京东上分期支付了一辆小电驴,12期间,300多块钱一个月,而且更关键的是免息。
有了小电驴,赵沉舟上班带客户看方更加方便,还结实几个一起看房的其他朋友。
周末的时候朋友约出来骑车,赵沉舟骑着小电驴便过来了,到了后却发现大家骑的都是自行车。
看着骑电动车过来的赵沉舟,大家哄堂大笑,解释道:“这个是个喜欢骑行的团队,大家因为喜欢骑车聚在一起,经常组织骑行或者爬山。”
带赵沉舟过来的朋友有些不好意思的,是他没有说清楚要骑自行车过来,才造成的误会。
赵沉舟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错过这些有趣的活动,回去便下单了,朋友推荐的自行车。
参加了几次骑行活动,赵沉舟认识的小伙伴更多了,以往周末要么在家打游戏,要么和同事聚餐,现在周末,经常约着朋友一起骑行,爬山。
西湖的景色美的令赵沉舟忘记自己的钱包有多空,京东上有多少的分期,支付宝上花呗又欠了多少。
赵沉舟在活动中认识了一个女孩,赵沉舟便经常约女生一起吃饭,爬山,玩乐,情人节的那天,赵沉舟鼓起勇气,送女生一束花到她的公司里,满心欢喜期待着女生收到花惊喜的样子。
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女生公司楼下接女生下班,却被女生一大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赵沉舟内心崩溃无比,脸上却做出潇洒的样子:“啊,哈哈哈,我当你是朋友嘛,怕别的女生有花收,你没有,会难过。”
女生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赵沉舟:“啊,是这样吗,我差点就想多了。我男朋友一直在外地,今天他回来看我了,就不陪你玩了,拜拜!”
女生走的有多开心,赵沉舟就有多崩溃,情人节的玫瑰花,藏在背包里的礼物,都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赵沉舟默默地打开天猫,“未开封的礼盒,可以退吗?”焦虑的等了一会儿,对方客户回复一句:“可以!”才放下心来。
赵沉舟眼睛里常含泪水,那是对这个世界爱的深沉,不知哪里来的树叶飘飘忽忽,悠悠荡荡刚好砸在他的脸上,瞬间将鼓起来的悲伤撞了回去。
赵沉舟决定今天去吃顿好的,哄哄自己,买单时,微信里21.8的余额似乎也在明晃晃的嘲笑着他,打开支付宝,对老板说:“扫码!”
连续一段时间,赵沉舟心情都很不好,何以解忧,唯有美食,外卖,大餐!
外卖配着小啤酒,边吃边打游戏,这样的日子像神仙一样,没几天,赵沉舟的体重直线飙升,捏了捏肚子上的肥肉,他终于想起放置好一段时间的自行车。
重新参加活动,赵沉舟看到有个人身上带着的gopro,便运动,边记录生活,便萌生了也像要一个,录短视频,剪辑发在抖音上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中盘踞了许多天,但看了看的工资卡余额,已经支付宝和京东上每个月待还的帐单,想法和账单在脑子中开展了场大战,最终,买GoPro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赵沉舟心想,如果以后我在努力工作一点,多成交几个客户,这些东西以后还不是能随随便便就买的来,现在只是先买下来了而已,每个月分期支付,又没有多少钱。
或许初出校园的赵沉舟只是在书中读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并不知道压死骆驼的并不是最后一跟稻草。
杭州这座城市,机遇伴随着挑战,风险和困难同在。
赵沉舟所在的公司也因为各种原因,宣告解散,他从一个懵懂的大学生,变成社畜,又变成负债累累的社畜。
提前消费的快乐,超前消费享受的泡沫,在他失业的这一刻,悄悄积蓄着炸开的力量,只是此刻的赵沉舟一无所知。
一个月的时间,赵沉舟都在奋力的找着工作,一想到下个月要还的账单,又空空如也得钱包,心中便倍感压抑,压抑又要用美食去化解,美食是需要钱的,赵沉舟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放纵自己的胃口,大吃大喝。
超前的消费,让他感觉到了压迫,银行信用卡的催款电话,很快便打了过来,赵沉舟支支吾吾的说着会还款的,边重新办理的其他银行的信用卡。
预支了A银行的信用卡,用B银行的信用卡来还,还了以后又消费,消费完后又用C银行的信用还,一卡还一卡,一卡套一卡,很快几个银行的信用卡也还不上了。
赵沉舟终于打起精神开始认真找工作了,某销售三个月无责底薪,让他在各种账单的轰炸中有了一席喘息之地。
只是好景不长,刚发下来的工资到卡中,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被自动划走还了信用卡。
还好公司每天中午有免费提供一餐,不然赵沉舟真的要饿肚子了。
幸运的是,公司偶尔会发一些小福利,200块的超市提货卡给了他一丝惊喜,将卡9折卖给同事后,换取的现金,赵沉舟狠狠地在外面大吃一顿,以慰自己每天只能在公司吃一顿的受伤的小心灵。
又到了交房租的时间,早已入不敷出的赵沉舟想起了支付宝的另一个功能,借呗。
毫不犹豫的点开并签署了自己看不懂的协议,里面3万的借款金额令他开心不以,这笔钱,又可以让他不是那么窘迫的度过一段时间了,规划的好的话,应该可以撑到所有钱还完的时候。
但是养成的坏习性,怎么能被一时之间的计划矫正!
3万的借款又很快被挥霍完。
终于,有一天催款的电话打到了公司,主管直接对他说,希望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让公司的业务电话,因为他的事情被不断地占用。
在同事面前,从不缺钱,吃穿用度都特别好的赵沉舟,深觉自己的秘密被戳穿,走到哪里都觉的有人在议论自己,实际上只是他自己的心里作用。
每天的骚扰电话不断,公司前台桌子上银行寄来信用卡的催款账单,在赵沉舟看来,似乎公司所有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他终于崩溃亦煎熬的辞职了,几个关系好同事想要给他践行,却被拒绝,在他看来,那些人似乎是来看他笑话的。
猜忌一但在心中生根发芽,便会生出无端惮妄,即使那几个同事并不知道他的事情,甚至根本不会这么想。
在出租房休息的赵沉舟,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的天空,天很蓝,白云温柔,微风和煦,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除了自己。
为了省钱,换了个更加便宜的出租房,房间逼仄,阴暗,自己能分到半扇窗子,另一半的窗子被房间隔断分开,另一半在另一间更加狭小,逼仄的房间里。
就像自己的人生,明明前途敞亮,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步步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不过的喜欢玩了一些,喜欢买东西,喜欢美食,喜欢年轻人喜欢的一切,为什么别人能消费的起,我也能消费的起,现在却变成,别人依旧消费的起,而自己一把清水挂面撒点盐可以吃两天的日子。
终于,他受不了催款电话的折磨,拉黑了所有的陌生号码,下载了美团骑手,想要送外卖赚钱,软件下在了手机了,就像已经找到了工作一样,每天打开看一下就像自己已经接单工作赚钱了一样。
他又毫无负担的躺在了出租屋里。
这样的生活没持续两天,就被姐姐的电话打破了,电话里,姐姐愤怒的问自己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相隔太远,姐姐再愤怒也无济于事,问了弟弟有没有钱,他的默不作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微信震动,是姐姐转来的2万块钱,让他先把信用卡还了,留点吃饭的钱,赶紧找工作。
赵沉舟还了一部分信用卡,但依旧是杯水车薪,他算了一下自己的欠款,大概有8/9万的样子,明明也没有怎么消费。
有了这两万块钱,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认真的找起了工作。
父亲的电话打来,终于打破了他的心防,父亲在农村,身体又不好,本来供他上学已经耗尽了心力,儿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完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但是突然之间陌生的催款电话打来,年迈的老父亲一时气急攻心,直接晕倒了,被隔壁的大妈看到后,打了120送至医院,出院后才打了电话询问情况。
赵沉舟只觉眼前一黑,仿佛被人重重一拳打在了头上。
父亲上了年纪,身体愈发不好,自己又是父亲老来得子,更是宠的一身毛病,好吃懒做,时至今日一身的负债,也与父亲的娇宠有莫大关系。
赵沉舟连夜赶回家,父亲虚弱的躺在床上,旁边坐着的姐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眼神如果能刀人,赵沉舟此刻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父亲的头发已不何时已经全部花白,手部皮肤上是一块一块的老人斑,带着笑意的脸上满是沟壑。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本以为快要享儿子的清福了,没想到一个电话便打破了充满幸福幻想的泡沫。
才会心神俱震,气急攻心,差点引发脑溢血,鬼门关差点走一遭,让赵沉舟后怕不已,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安慰父亲,一定会认真好好工作还钱的。
父亲颤颤巍巍的拿出自己的存着,拿给儿子让他先把钱还了。赵沉舟颤抖着手接过,发誓一定会赚回更多钱,还给父亲,让自己真正成为父亲的骄傲。
回到杭州,看着出租屋里的满地狼藉,赵沉舟似乎才明白了什么,责任,担当,一时之快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自己以前所消耗的是父亲的一切,未来该承担一切的也是自己。
摸了摸口袋里的父亲给的存折和父亲给的现金,赵沉舟抹了抹眼睛,姐姐也是个很辛苦的人,大龄未婚,家里有个老父亲和幼弟,别人提起她便摇头,生生是被家里耽误的人,供养老父,还要供养弟弟,现在自己这么没出息,姐姐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本就没多少存款的姐姐,还要为了没出息的自己耗干所有的一切,越想,赵沉舟觉得越难过。
打开手机,找出美团申请成为一名骑手,又重新开始认真找工作。
杭州这座城市,繁华、美丽、机遇多多。
很快赵沉舟就找到了工作,开启了他白天上班,晚上送外面,周六周日做兼职的痛苦生活。
有时工作太累,他想点个外卖,又想到将近10万的债务要还,立马就停住了想要下单的手。
同事聚餐,能拒就拒,还未还完款的自行车也被他折价卖掉了,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终于在他5+2,白加黑的上班,兼职模式下,一年时间终于还完了所有的欠款。
最后一笔欠款还完,暴瘦30斤的赵沉舟仿佛重获新生一般,褪去了青涩的外壳,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起来。
或许,人这一生,凡所遇见的,皆是教你某事。
赵沉舟的好吃懒做,无所顾忌,没有规划,造成了他负债累累,气倒父亲,连累姐姐,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但就是这样的雪上加霜,才是赵沉舟重获新生的蜕变,学会了承担责任,知道了让自己努力的速度要快于父亲老去的速度,才是为人子女最大的孝顺。
正如他饱含父亲爱意的名字一般,沉舟侧畔千帆过,千帆已过,重获新生的赵沉舟,应该不会让自己的未来再像之前一样荒唐无渡,明日之事又可期起来。
叫醒一个人的重来不是说教,而是经历,催熟一个人的同样从来不是时间,而是世情。
走出那个让自己如温水青蛙般的舒适圈,修身,自我完善,承担自我责任,才是重获新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