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外星野味

一

很久以前人类就已经吃腻了地球野味。

随着航天技术发展和地外生命的探索，人类发现原来宇宙间存在诸多的生命，其中大部分生命对人类是无毒无害的。好吃的地球人把目光投向了宇宙。

于是外星猎手应运而生。外星猎手们专门到各个星球上狩猎外星畜生，将猎物打包装货，送至餐厅、酒楼或市场出售。由于外星野味量少味美，而且价格不菲，所以能吃得起外星野味的人一定非富即贵。上流的有钱人以此彰显自己的富有和地位，渐渐这成为了风尚。

“把这些清点一下，清点后交到后厨。”

猎头老李吩咐自己的手下雷睿，接着从怀里掏出烟，抽着烟，看向面前堆在一起的外星畜生。

“我去检查下活体。”

猎头老李把烟掐灭后转身去检查兽笼。这次狩猎，除了猎人外还有一群大腹便便的富人。为了吃到新鲜的野味，富人会跟猎手随行打猎。

猎头老李沿着路来到兽笼。兽笼里关押不同的外星畜生，如外星长腿鸡、外星类牛等，它们困在笼内麻木地叫唤。老李逐一检查活体的情况，旨在于确保活体的完整和新鲜，毕竟那些有钱人的舌头很挑剔，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

“雷睿，那是什么动物？居然兽笼用布盖着。”老李把雷睿叫过来。等待期间，他把布掀起来。

一头猪！

面前的生物硕大无比长得酷似地球上的猪，但是有着当地星球生物的特点。老李不知道它的学名，可能是当地星球的新物种。这头猪此时懒懒散散卧在笼子，肚子上脂肪像融化的黄油摊在地板，它缓缓睁开眼睛，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雷睿赶过来，老李转头就问他，这从哪里抓来的？

雷睿说：“这是其他猎手抓来的。据他们说，这畜生特立独行，在被抓之前，它似乎被同类排挤，常常是孤独在外徘徊。即便被人抓了以后，它不同于其同类那样拼命挣扎。”

“一头傻猪而已。”

“但是据那些猎手说，它似乎通人性。”

老李端详面前的猪。这头猪此时的眼睛完全睁开，眼眸水灵灵的，但不同于旁边的畜生，它的眼神不仅不麻木还很精神。

“傻猪就是傻猪，不过是通人性的傻猪罢了。”

“如果被吃是我最终的结局，对此我毫无怨言。然而作为一个智慧生物，我还是希望能活下去。如果不能活，那就希望您能不再称呼我为‘傻猪’，在你们的语言中，‘傻’似乎是贬义词。”

“你听到它说什么了吗？”老李问雷睿。

“它似乎在说人话。”雷睿说，“它想让我们改变对它的称呼。”

作为猎头的老李走南闯北多年，还没看过除了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茫茫宇宙内见的生物大多是如同地球上那些傻乎乎的野生动物。他好奇打量面前的畜生，背着手围着它转了一圈。

“雷睿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外面一趟。”老李说完就向着有钱人所在的飞船走去。这头猪或许能勾起有钱人的兴趣，卖出个高价。

二

“……你说你们种族是如何生存的呢？”

“宇宙很大，人类探索到不过是冰山一角。各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策略。我们种族能轻易学到知识，就像我根据你们日常的交流中悟道你们的语言。光是会学习是不够，为了应对挑战，我们或自愿或被迫的进化，就像我说的，各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策略……”

猎头老李从外面闯进来，粗暴地打断对话。“你知道吗？那群有钱人为了这头傻猪出了多高的价钱吗！”

“我希望您能像这位青年一样尊重一个智慧生物。”

“闭嘴！你这头傻猪。”

猎头老李将这个消息通知所有的有钱人。一头会说人话的猪，乍一听让有些有钱人感到不适。老李为了激起有钱人的购物欲，于是他对这些大腹便便的有钱人解释：这头猪跟以往接触的外星畜生别无二样，无毒无害，肉质鲜美，会说人话不过是它天生器官所具备的能力，如同地球上的鹦鹉，最重要的是，这个外星畜生全星球独有，放到全宇宙也难得一觅，难得一见。

有钱人立刻意识其背后的内涵。他们知道这件事能成为他们日后炫耀的资本，无论有谁吃的野味再多，也比不过自己曾经吃过会说话的猪。谁曾经吃过一头会说话的猪呢？！

富人的不适感被抛弃，取而代之是此起彼伏的拍卖声。为了吃到这头猪，贪婪的富人个个变得面红耳赤，额头上油汗淋漓，一边擦额头一边举起莲藕般肥手。价格水涨船高，一路推向天价。

贪婪和暴食，在这些有钱人身上显露无疑。

“现在那些有钱人想要见你最后一面，雷睿你帮我把猪带过去。”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他卖了。我跟他聊，发现他的智慧远在人类之上，不仅学习速度快，而且他仿佛有着超乎寻常的阅历和一生。我觉得我们能从他这里学到更多的知识，关于哲学、文学、艺术或者科学。”

“你说完了没，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头价值连城的傻猪。我不懂那些学问，知道钱而已。你快让开，不然我先把你揍在地上再把这头猪带走”老猎头威胁雷睿，手里的电击麻醉枪枪口对准雷睿。

雷睿紧握双拳，想要跟老李对着干。老李一步一步接近雷睿，枪口离雷睿越来越近。

“算了吧，青年放弃吧。”它发话了。

“可是那样，你会死的。”雷睿已经把它视为一个值得平等对待的生物，语气口吻是以对人的态度去沟通的。

“正如我所说的，各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策略。从交谈中，我知道人类的生存策略，是建立在‘吃’之上的，从以前吃动物到如今大国竞争、富人攀比，无不凸显人性的掠夺和贪婪，你们进化出来的智慧是为了更好满足自己的私欲和填满自己的胃口。为了‘吃’人类陷入在无穷无尽的暴力轮回中。”

“可是我们种族知道，‘吃’不是最好的生存策略，‘吃’只会激发更多的暴力和悲伤。我们的种族也曾经走在‘吃’的道路上，因此产生了无数的苦难。后来我们进化出建立在‘被吃’之上的生存策略，我们进化出来的智慧围绕着‘被吃’所展开，从中我们真正收获到包容和平和，这让我们从日复一日的暴力和掠夺中解脱出来，能把更多的精力花在更加有意义的东西上，如哲学、文学、科学等”

“在被人类抓之后，发现你们也是智慧生物，于是想要了解你们。然而在我与你们人类相处的时间看，你们真的让我感到失望。虽然你们停留在‘吃’的阶段，这一点我能包容，但是最让我失望的是你们居然还在以吃野味、做狩猎等玩弄生命的方式来标榜自己的地位，彰显自己的尊贵。吃野味在哪里使得你高人一等呢？”

“人类彰显尊贵的方式充斥着暴力、血腥、铜臭和贪婪。幸好，还有像雷睿这样的青年，在与他交谈中发现人类当中有些人渴望知识，崇尚智慧，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样的人让我对你们整体印象稍微好一点。”

它用鼻子隔着兽笼，轻轻推了推挡在面前雷睿，示意让他让开。“青年，你不该在这里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的，这里不适合你。现在让开吧，未完的交流我们日后再说吧。”

三

后厨们的手艺很好，它被烤的不老不焦。竞标成功者慷慨地跟全场的富人分享烤肉，就连猎头老李也分到一份烤肉。全场的人觥筹交错，餐桌上肉骨堆积如山，富人们吃得气喘吁吁。

雷睿愤恨地看着猎头老李。猎头无视他的情绪，继续说：“不是说过，各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策略，还记得之前的讨论吗？来，我继续跟你讲讲……”

雷睿突然意识到，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老李。

“从前有个智慧物种，他们发展了高度的文明。但是后来他们的星球来了一批入侵者，入侵者以食用这个物种为乐。这个智慧物种由于科技和体能的落后，在一场场战争中节节败退，几乎亡种。为了应对挑战，他们集中智慧，改造基因，让他们进化出新的机制：自愿被吃，接着占领他们的意识。”

“于是这种物种开启新的轮回：被别的生物吃，接着再去寻找新的生物，再被他们吃。周而复始，不争不抢。这种物种因此传播到宇宙各地。宇宙之大，每种生物都有各自的生存策略，你现在明白了吗？”

“各种生物有各自的生存策略。现在我跟你讲讲别的生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