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益都雨点
四个人上午不到10点钟，就来到了望仙茶楼。
北河市区沿河而建的亭楼有三个：位于北河市区南面的叫合江楼，板桥河在此合入北河；位于北河市区东面的叫观雨楼；而处于市区中心的叫望仙楼。
望仙楼对面，有一栋九十年代修建的古玩城，是南源省甚至在全国都小有名气的古玩字画交易中心。古玩城主楼为四合院建筑，一、二层是古玩字画、红木家具、陶瓷、紫砂、旧书等。三楼是茶室，装修古朴典雅，一派明清风格，给人一种浓郁的文化氛围。由于古玩城与望仙楼相临，北河人干脆将古玩城也通称为望仙楼。
望仙茶楼聚贤居包间，有一套乌木茶桌，茶桌上面是经人加工后略显自然味的茶盘。茶室的进门对面，放置有一个古香古色的博物架，上面放了一些铁观音、普洱茶和宜兴紫砂壶等茶叶茶具。茶室窗子对面墙上，一副名家书法墨宝，上书“敬天爱人。”
范长江落坐在有点像上八位、挂有“敬天爱人”书法的正中座位上。每次来，都是范长江自己把弄茶壶，茶馆老板也就没有安排茶艺小姐泡茶。茶馆总经理林丽是一位30左右很有韵味的貌美女子，她走过来问：“范教授，今天喝什么茶？”范长江说：“台湾冻顶乌龙，要南投县春雪茶。” 她说了声“好的！请范教授稍侯” 便含着笑容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林丽把冻顶乌龙茶叶拿过来，很有礼貌地与范长江等四人打了招呼，退了出去。
范长江从自己的真皮文件包里，拿出了他今天特意带来的一把紫砂壶放在茶盘上，又用已经烧开的水暖壶汤杯，之后放入了一匙冻顶乌龙茶叶，倒入开水洗茶又倒入公道杯分入小杯再倒出。冲水半分钟后，范长江端起紫砂壶往公道杯里倒茶汤，然后从公道杯分多次将茶汤分别倒入四个小杯。
范长江自己端起面前的小杯，对三人说“来！”四个人端杯先看了看茶汤颜色，再闻了闻香气，然后把茶杯放到嘴边，呷了一小口茶汤，品过之后又将杯中茶汤喝了大半。
坐在范长江右手边的陈想先说话：“范老师，这个乌龙茶香气很特别。”
范长江回答说：“乌龙茶属于青茶。台湾的冻顶乌龙茶香味要浓得多。”
坐在范长江左手边的吕东说：“据说台湾冻顶乌龙茶是从福建武夷山移植过去的。台湾南投县凤凰山麓，常年云雾笼罩，日夜温差特别大，所以这样的地方是生产乌龙茶最佳之地。正如台湾诗人写到的那样：冻顶烟雾凝紫气，名山雨露润乌龙。”
范长江说：“这是诗人对冻顶乌龙茶经典的赞美。”
坐在范长江对面的王方有感而发，“今天这个冻顶乌龙茶的口感要比铁观音好得多。”
“其实铁观音原来只是乌龙茶中的一个品牌，据说是乾隆皇帝品尝之后，看到泡过的茶叶‘形似观音貌似铁’而取名铁观音。只因为物俗苍流，后来的商人们把乌龙茶都打上了铁观音的名字。” 范长江为他喜欢的三个弟子普及铁观音知识。
三人不约而同地叹息，喔！难怪现在铁观音基本上都不好喝了。
这时，范长江喝了一口茶，稍微提了一下嗓音，“其实，我今天不是想给你们讲茶，而是要讲一讲我这把紫砂壶！”三个人顿时将目光聚向范长江手上的紫砂壶。
“我今天带来的这把紫砂壶，叫做‘天圆地方紫砂壶。’你们看一看，壶的上部分是圆的，代表天，也就是易经的‘乾’卦，体现变动、灵活、施与的意思；壶的下部分是方的，代表地，也就是易经的‘坤’卦，体现承载、稳定、不动的意思。这把壶昭示的人生哲学就是：做人做事，要内方外圆，厚德载物。”
范长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方圆哲学是中国古代哲学的经典之一，也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之一。方，就是做人的正气和具备的优秀品质，这是做人之本。圆，就是处事的圆通和善用技巧，这是做事之道。我一辈子都在研究和传授哲学，哲学就是世界观和方法论，学习掌握哲学的核心，在于把握哲学的精髓，这就是度和关系问题。我的体会，内方外圆其实也有个二者关系问题，只有处理好二者的关系，才能掌握内方外圆的精髓。方是本，是基础。圆是道，是能力。方外有圆，圆中有方，外圆而内方。”
范长江继续到：“人生成功与否的关键，是能否处理好方与圆。内有原则外会圆润，人格健全处事灵活。做人不能不方。不方，没有人能够相信你。做人也不能太方。太方，没有人能够接近你。同样，做事不能不圆。不圆，大家都远离你使你没有人缘。做事不能太圆。太圆，大家不信任，只能让你滚蛋。总而言之，方圆有致，应该是每一个成功者的座右铭。”
其实，范长江的三个弟子对方圆哲学都有所了解。只不过，对方圆哲理的理解与应用上有着天壤之别。
“我记得有两句话，是《菜根谭》讲的‘建功立业者，多虚圆之士；偾事失机者，必执拗之人。’能够建大功立大业的人，大都是能谦虚圆滑灵活的人；凡是惹是生非、坐失良机的人，必然是那些性格执拗不肯接受意见的人。这也充分说明了方圆有致对于为人处事的重要性。” 吕东出生于1 9 6 5年3月2日，属蛇，是“二师兄”。他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就买过一本有关方圆哲学的书看过，在读大学及参加工作之后，凡是看见有方圆哲学的书藉都要购买。他接着说：“范老师今天用天圆地方紫砂壶，来讲解中国人独有的方圆智慧太有意义了，对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都会产生影响。我觉得，伟人之所以成功伟大，他们与凡人并无多大的差别，主要差别就是他们懂得内方外圆的道理，并在实践中不断地总结和提高。而我们这些凡人要么不能深刻地理解‘内方外圆’的道理，要么理解道理但实践中有些欠缺。”
“你的体会是……” 范长江觉得吕东对方圆哲理体会很深，还想让他继续讲。
吕东笑着说：“我的体会就是：人不能太方，也不能太圆。太方会伤人，太圆会让人远离你。因此，要椭圆。”
范长江点了点头，“椭圆？嗯，这倒是一大发明，也是一个独特的见解。我觉得，妙！”
“范老师，既然‘椭圆’是二师弟的一大发明，又具有独特的见解，我觉得这两个字应该专属于二师弟。我们今后就叫他为‘椭圆吕’，怎么样？” 陈想起烘道。
“好，我看要得！”范长江虽为陈想等人的老师，但在几个他喜欢的弟子面前，仍显童心未老。王方表示赞同。
范长江看着王方：“你有什么看法？“
王方是1 9 6 5年 4月 2日出生的，比吕东小一个月，也属蛇，在年龄上排于末位，为陈想、吕东的“三师弟”。王方说：“我赞同范老师关于做人做事要‘内方外圆、厚德载物’的人生哲学观。我认为，世间精英无穷，唯有德者被人称颂；世间变幻莫测，唯有德者可立一生！《左传》有这样一句话：‘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传之久远，此之谓不朽。’最上等的，是确立高尚的品德；次一等的，是建功立业；第三等的，是著书立说。如果这些都能够长久地流传下来，就是不朽了。这就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做人做事首先要方，就是要修身立德。只有具备了优秀的道德品质，才会拥有人生的桂冠。只有高尚道德的人，才会受到人们的尊重。只有用道德规范来约束自已行为的人，才能获得生命的精彩。”
“说得对！” 范长江肯定道。
陈想以前在他工作的石头沟乡书摊上，看见一本《方圆大全》的书，随手翻了几页，让他如获至宝。他花了一块四毛钱，也就是当时买一斤猪肉的钱买回了这本书，连续看了好几遍，对他认为经典的句子，在书上特别打了记号，有的还抄入自己的笔记本。内方外圆的道理让他对世间万物的认识有了升华，加上他生性和达，逐步养成了圆润的为人处事风格。他的观点是：与人相处就是让他人感到舒服，他认为这是做人的大智慧。
陈想出生于1 9 6 4年1 0月2日，属龙，是范长江三个弟子当中年龄最大的。“大师兄”的排位让他常常在交流中首先发言。但今天他却十分谦让，让两个师弟先讲，自己最后讲，“我喜欢看《三国》，曹操‘割发代首’就是圆滑的典型。曹操在出征途中发布命令，将士过麦田时一律不准践踏庄稼，违者斩首。曹操骑马前行时一只斑鸠突然飞出，马受惊蹿入麦田踏坏了麦子。曹操立即叫来行军主薄，要求对自己按军法严处。主薄十分为难。曹操却说：‘我已下达禁令，然己先违。如不处罚何以服众？’他马上抽出随身佩剑就要自刎。左右急忙解救。这时，谋士郭嘉引《春秋》‘法不加于尊’为他开脱。曹操便顺水推舟，说了一句‘既《春秋》有‘法不加于尊’之义，吾姑免死。’ 过一会儿，还是拿剑割下自己的一束头发掷于地上，说：‘割发权当首。’范后叫手下将头发传示三军。曹操用‘割发权当首’的变通妙计，不仅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起到了‘杀鸡给猴看’的作用。”
“这是变通的智慧。” 范长江一直对陈想的灵活善变很欣赏。
是非不辨不明，道理不讲不清。但有的时候，这种辨讲结果，也并非只是一种声音，谁对谁错，尚需实践检验。
（原载《中华文学》2018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