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晴。
阅读书目:《中国在梁庄》。
作者:梁鸿,女,河南省邓州市张村镇梁庄人,文学博士,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中文系教授。致力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乡土文学与乡土中国关系研究。已出版《外省笔记:20世纪河南文学》等多部学术专著。其非虚构文学作品《中国在梁庄》曾获“2010年度人民文学奖”、“新浪2010年度十大好书”、“《新京报》2010年度文学类好书”、“《亚洲周刊》2010年度非虚构类十大好书”等奖项。
金句:
在中国文化的深层,有一种本质性的匮乏,即个人性的丧失。
无法进入乡村的话语系统、乡村的深层结构,乡村犹如一张网,太大了,根本无从下手。无法摒弃自己从城里带回来的优越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去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然而乡村的痛,乡村的悲,总是同时包含着温暖和坚韧,同时也还隐约闪现着那永恒存在的希望,无论怎样的痛苦抱怨,背后还有亲情,还有谅解。有无数的人,他们因为自己的阶层,因为穿着,或者是说,因为他们农村人的身份,他们在城市里显得笨拙,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一旦他们回到农村,他们就会变得自信。
死亡如此随意而密集,犹如尘埃,生命孱弱的生长,又悄无声息的逝去,悲伤,痛苦,欢乐和点滴的幸福都被黑洞一样的大地吸收,我想写出大地的感觉,整体性,混沌性和蔓生性,想写出人在其中的平常,你只是大地的一部分,人的生命没有高于一切。
没有哪一个生命和场景完全绝望,即使被侵犯的天真又迟钝的小黑女儿,在经过那样的黑暗之后,她依然在成长,生命仍然在蓬勃,活下去就是一种对抗。
你的悲悯,贬低了它们的存在,相反的,我们要为他们的勇气任性而骄傲,为他们在严酷的生活中,仍然保持人的尊严,家的温暖而自豪。
我不会离开梁庄,虽然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未来的道路,我与梁庄之间将再次被阻隔起来,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进入过梁庄,我指的是它的结构和它的命运。
记录及感悟:本书是2010年“人民文学奖”的获奖作品,是一部比《活着》更真实的文本。还原一个乡村的变迁史,直击中国农民的痛与悲。揭开社会温情的面纱,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中国乡村,倾听农民在新时代发出的第一声呐喊,感受农民在新时期的悲欢离合。
一、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为什么杀害并强奸了一个八十二岁的老太?2004年的4月2日,住在路边小屋的刘老太被杀害强奸。2005年,县公安局派了几个警察过来着手调查这件案子,通过抽血做DNA比对,警察将王家列为重点怀疑对象。2006年1月王家十八岁的少年被抓。梁家庄里的人纷纷讨伐这个十八岁残忍冷血,禽兽不如的孩子,但是却没有人关注这个少年为什么做了这样的事。作者梁鸿在调查中得知了这个少年的成长经历。才明白,其实这就是一个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案件。和千千万万的农民工子女一样,长期缺失父母的关爱,情感出现了荒漠化,因此这个王家少年冷漠、冰冷。然而农村里的留守儿童的问题远远不止这一点。那些行动缓慢的老一辈根本照应不过来孩子们的安全。作者五奶奶的大孙子就是掉进河里淹死的。村子里有许多孩子都是因为隔代养育而出了安全问题。还有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也非常令人担心。曾经老师和家长齐心协力为学校建设做着贡献,以前的家长认为无论如何都要送孩子去学文化知识,而如今却是越来越盛行“读书无用论”,家长外出务工挣到了比种地更多的钱,他们尝到了甜头,也就不再苛责学业上不用功的孩子了,他们觉得大不了就让孩子出去打工。很多孩子刚读完初中就已经不想读书了,有的是沉迷于电子游戏,有的是想要和父母一样出门打工。于是他们成为了第二代农民工,既不甘心于留在农村,又无法真正融入城市,这部分新生代农民工甚至会比父母一辈的人更加迷茫。因此,留守儿童这个群体存在着巨大的隐患和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背井离乡的乡村青年走入了怎样的死胡同?改革开放后,农民工作为一个庞大的劳动力群体,默默支撑着城市经济的高速发展,然而他们在城市的日子却十分艰辛。“外来人员”的标签带来伤害并不是个案。作者笔下的离乡青年毅志,曾经去过繁华的北京讨生活,然而却是受欺负,被歧视。他曾经写道自己作为城市里的打工者的感受“如同置身于一个真空的袋子里,与世隔绝。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和自己素不相识。在这个城市里,我简直像一个蚂蚁,没有人关注,被随意践踏、蔑视。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你还有亲人,还是一个有着悲欢离合的人。”毅志说他们是一群走进死胡同的乡村青年,在家,挨饿受穷;出门被人瞧不起。乡村青年也有有自己梦想的人,作者梁鸿的好朋友菊秀就是其中一个。乡村青年不敢有理想,不敢去尝试,不敢改变,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改变的资本,也因为他们无法预期改变所带来的代价。因为并不是所有人能够承担的起试错的代价,尝试过理想的菊秀就后悔了,她说“世界上最坏的东西就是理想”,她觉得如果她老老实实出去打工,也许会比现在的日子好过,她的日子还不如打工辍学的哥哥。农民工外出务工带来的乡村家庭的离散也造成了许多问题。正值青壮年的农民工不得不压抑着自己对妻子的情感需求,也压抑着对妻子的生理需求。在这种性和情感的压抑之下,乡村长期以来的道德观开始受到冲击。性病、出轨、乱伦、同性恋等等,发生在这成千上万的受到压抑的农民工之间。
三、远处的故乡,将去往何方?村里的多数人都觉得信主的又傻又闲。乡村还无法意识到信仰宗教是一个人的精神需求,也不会尊重这种需求。他们更讲究务实,而这虚无抽象的宗教和信仰对他们的生活和生存没有实际帮助。农村出现了信仰危机。农民们死后通常会留下土葬的遗愿。然而后来的政策推行火葬,农村里的丧葬制度受到冲击。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巧玉为自己的婚姻选择了另一个男人,而骨子里的善良和道德感让巧玉选择伺候瘫痪的前夫。西方文化和传统文化在这片土地上融合、碰撞。从前的家族制度里,父辈占有权利和财富,也因此享有说话权和要求被赡养的权利,而如今,出现了社会学家阎云翔所说的“父母身份与孝道的世俗化”,小农经济时代的传统的文化机制受到了市场经济下产生的新文化的冲击和破坏,以前的孝道观念自然也不复存在。村庄从内里溃散开来,它像是一个处在垂暮之年的老人,没有一丝活力和生气。如果村庄想要新生,就应该主动和现代化的文明接轨,同时,它应该是以位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主动参与为前提。村庄滞后的最大问题其实还是在于村庄里的人。他们受到专制统治的时间太久,已经习惯于被安排;家国天下太久,他们总认为管理国家和他们无关。因此,他们不主动参与政治,不懂得如何享受现代文明的成果。然而时代的巨变给乡村带来的远远不止这些问题。此时,故乡这个精神栖息地应该如何存在,曾经生活过的遥远的故乡即将走向何种结局,值得无数人思考。
故乡,温暖和美好的所在,无论走多远,故乡一直在我们心里,虽然很少回去,却一直以为,只要我想,总是有那样一处青山绿水不会改变安静的迎我回归。可是,真的不会改变吗?偶有的几次回归,感受着故乡的日益衰老,似乎伴随着一批又一批的青年远离,故乡渐渐呆滞了起来,从前的青山渐渐枯败,绿水亦渐渐干涸。故乡,我的故乡赢弱的喘息着,无奈的痛与悲,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