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厨房去时,妈妈正背对着我。我看见她正往嘴里塞东西。我走过去大叫一声:得!在搞么事?我想吓她一跳,没想到她非但没惊,还回转头对着我笑:早就看到你了!还是妈厉害啊,我看了眼满桌的饺子。
包这么多啊?
你好长时间没吃了,赵俊也好长时间没来啊……
我听着心里一热,看着一排排的超大个鼓鼓囊囊的饺子,本想说把饺子馅弄小点的(太大了一煮,皮跟馅都散开了,而且不好咬),但转念想妈妈这样包饺子都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就随她吧,反正她包的我都喜欢吃,就算化开了又有什么。
之前赵俊来找我,一进门就大喊小虎在不,妈妈也故意大声回不在,又不知道野哪里去了。赵俊呵呵的笑,他那么野啊,怪不得我中午放学的时候还看见他又在操场上踢球啊。
小虎你给我出来!你刚不是跟我说中午是去帮王瑗搬东西去了么?!
我在房间里听见妈妈突然变了声音,心咚咚直跳,赵俊啊赵俊,你这个歹狐狸,就一句话把我妈激成这样啦!我哦着从房间里出来,冲赵俊瞪眼,把拳头往空中左右一晃,假声的大笑着说,赵俊,你来啦!快进来玩吧!他一进我房间门,我就朝他屁股狠狠的踢了两脚。
2
赵俊跟我只同过高一一年,到高二我就到文科班了,不过我们好得像亲兄弟一样,每个周末都要约着出去玩。王瑗、继国、我,还有他,我们四个,是全校闻名的“四人帮”。不说周末,就是每天下课十分钟,他们都要到我教室外边起哄,大声喊我的名字,搞得我们文科班个个都以为我是个多么野的家伙。
中午的时候,我还真没去踢球,也许只是在场边把别人踢出场的球给踢回去,没想到被这小子说成又去踢球了。我拽着一根粗绳帮王瑗拉三轮车,满车的书要从校门口拉到教学楼后的图书馆去。
这种事怎么要你干?!我盯着王瑗闪闪发光的厚眼镜片。
你问我我问谁,昨晚深更半夜他们把电话打到我家,把我都吓了一跳……王瑗鼓着嘴,眼睛直望着前面,双手紧紧的掌着车龙头。
我用力拉着绳子,心想团委的秘书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还干这种体力活,一个瘦女生怎么干得了。绕过教学楼,就是一个斜长的小坡,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车弄上去。刚一上坡,我就喊着王瑗坐上去,说让她好好的过一把车瘾。我拉着绳子飞快的跑起来,她坐上去还没缓过神,车子就跟着奔起来。她慌了神,双手掌着的车头左右乱晃,大叫着快停下快停下。我一松手,车顺着惯性继续往前冲,我看着她左右乱扭哈哈大笑。眼看要冲到一棵矮松树了,我喊着快刹车啊,往右打龙头,她急急的往右一拐,车靠着松树停下了。
你个要死的!叫你帮我忙,还专门耍我玩!……跟那些人一样都是不是好东西!……我昨晚给他们挨个打电话,一个个要么就不接,要么就说有其他的任务,真是气死我了!王瑗跳下车,喋喋不休的朝我嘟噜。嗳,她好像对她的白痴车技一点都不在意,连三轮车的龙头都把不好,还想在团委里面混啊。
我偷偷的看着她鼓红的脸想着她昨晚打电话给我没有啊,我昨天晚上可是睡得好早,她还瞪着车龙头旁边的那棵矮松树呢,一眼也没看我。
3
继国赶来时,我正坐在图书馆前的树荫下发呆,王瑗刚进去找老师了。
我日!你现在才来啊!我盯了他一眼。
日,我去买磁带啦!就在后门那边,好不容易抢了两盘!他绕着三轮车转了一圈,突然大叫着,你这里也有beyond的歌啊!
我看见他抽出一本封面印着五线谱和大蝌蚪的书。你也喜欢beyond的啊?我盯着他手里拿着的两盒磁带。
呃,你听过?
当然,我最爱啊!记得初中时老听他们的歌,黄家驹可是我哥和我的偶像。
这里还有《通俗歌曲》啊!他抓起来,一页页慢慢的翻起来,一脸乐呵呵的。
你看了可要把书放好,等会儿搬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日,还有一张海报!他翻到中间时,一张夹页从里面飞出来。beyond的!日,比我刚挑的那张还好!别跟我抢哈!
抢你个裸!我冲着他骂。
嘿嘿,这张给你,你得这张!我等下帮你搬书,你就歇着!他随手把他卷在手里的一个长筒扔给我。
等会记得帮王瑗把书搬进去哈,别把书弄乱了!
好吧,你要搞么事?他头也没抬,还在翻着那本《通俗歌曲》。
补记:
文中的人名都是实名,都是我的高中同学,包括之前写的我和石卫红的小学系列。不过里面的事情都是梦幻哈。我一直很奇怪的一件事是,为什么小学发生的事到现在我几乎忘得没整件的了,只剩下一些模糊的人影、画面和图像。初中的事记得的也都是一些受人欺负和别人欺负我朋友的一些画面,很长一段时间里想起来心里还害怕。真正让我难忘和快乐的是中学高一高二的短暂时光。王瑗是我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同学,她有一个好朋友叫徐芳,也是我小学同学,下文会提到。赵俊和继国是我高一(6)班的同学,另有一个女同学Elizabeth(给我礼物和留言她都喜欢用这个),是我同桌。我们每个周末都会一起去玩,那段时光想起就梦幻。
说一件真事,王瑗在我高三复读那年,具体说是离高考大约一个月的时候吧,给我写过一封两页纸的信。当时收到信,才知道她正在幼师上学。她在信里告诉我她现在戴隐形了,不再戴厚眼镜(她是先天近视,从小学时就戴着一千多度的镜片)。还说她是看了初中毕业时我写给她的留言才给我写信的,说唯一能感动她的留言就是我写给她的。她还告诉我她性格比以前开朗了好多,爱说爱笑了,不再闷闷的一个人。信的结尾,她说她知道我快要高考了,祝我顺利,还说太忙了就不要回信。
那天接到信时的场景我还记得一个画面,石卫红就在我旁边,他举着我的信封说是老情人写的情书吧。我盯着他笑。看着信时我是很开心的。但后来我没回信。高考完后,我去她家找她才知道她们一家都搬去武汉了。
跟她玩得好的还有一个女生叫徐芳,后来复读时我们又在一个班(中间有三年她是在二中读的)。复读班上,我跟她说话也不多,虽然是小学同学。在我的印象里,都是那种乖乖孩那种,不过徐芳可能比王瑗外向很多。有一天晚自习,我听一群男生说起徐芳,说她很叉(我们老家红安的方言,意同很流气),说她整晚都跟男生说一些成人的事。
我后来读大学后的一次假期还跟徐芳长谈过一次,我当时推着自行车在县城的小巷里转悠了好久,我问过她王瑗的事,还说起了很多以前小时候的事。可是她说的事,我都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倒是把我小时候的样子和好玩的事说得一清二楚,说当时她和王瑗都对我有好感,觉得我就是一个乖小孩。
其实,那时候我也在悄悄变化啊,乖都是表面的,内心里很多东西都不再那么单纯了,有很多东西就那么从心里冒出来,然后任其发展,到现在就变成这样了。我现在想我最单纯的时光还是在小学那些遗忘了的故事里。这个系列故事不知道能写多少,顺其自然吧。那些曾经陪伴过我的好朋友,你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