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一年的冬天,冷的特别早,才刚刚立冬,风陵渡附近的黄河面已经开始结冰,这是渡口码头最不好的时节,一般的小船都无法动弹。同时,这也是渡口附近客栈最难过的日子,生意十分清淡。
这天,刚过午后就飘起了雪花。闲散无事的一众脚夫,一众店伙,纷纷不情愿地挪开了已被焐热的青石,嘟囔着老天爷的脸色,离开了村口的谷场。这是离渡口不远的高家村,近年间,西南云贵有异动,兵马调动很频繁,渡口日渐繁忙,周边的村庄也都开起了酒馆客栈。年初,高家村村口也开了一间名为“喆字号”的客栈,上房三间,通铺两榻,别的无奇,只一味卤牛肉做的还不错,倒也引得不少往来客商光顾。
见飘雪了,老板就招呼店伙放下窗户门板,准备关门。老板姓关,生的瘦小,大约不到五十岁的模样,微秃,辫子细得像老鼠的尾巴,唯独一双手指长长的像妇人的模样。
店伙答应一声,伸手就抬起了木窗。这店伙生得高大,看上去三十出头,半截铁塔一样的身板,这样的天气,就薄薄的穿了一件夹衫,奇怪的是一根胡子都没有。
关老板扭头的功夫,客栈的门被推开了。
“能住店吗?”来人是河间府口音。
“能,能,天冷,您里边坐。”关老板的眼睛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但也很诧异这样的天气居然会有客人。
进来的是两位军官,粗一看上去个头模样都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一个眯缝眼,而另一个眉毛特别淡。
“二位军爷,打尖还是住店?”关老板的眸子,在炉火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住店,先拿点吃的吧。”一味眯眯眼的军官道。
“好来!”“蔡五!去把上午卤的牛肉给军爷端一盘子,再去筛点酒!”关老板赶快吩咐店伙。
店伙推门进来,看到两位军官,微微一愣,眉头一蹙,转身进了伙房操持。
不多时,酒菜都已端上。屋子昏暗,老板特意上了两支蜡烛。
两位军官相对无话,一杯杯的喝酒,关老板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也不知道在算什么,店伙垂着头,斜斜地靠在伙房门口,两眼盯着自己的那双布鞋,好像这双鞋不是自己的一般。
不多时,二位军官把酒杯一推,转过脸对关老板说:“带我们去上房,要不临外墙的,天冷,吸得慌。”
“好来,小七带官爷上楼。”
老板话音未落,只见哪位淡眉毛的军官,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短刀,揉身上前,对着关老板一刀劈将下去。
铛!关老板抢上一步用算盘挡住了这一刀,这算盘居然是铜铁所制。“军爷这是做那般?”看上去却并不费力也不甚惊慌。
“一会小五,一会小七!你以为这能骗得了俺们?”眯缝眼接话道。
“呵呵,既然二位识破我们爷俩行踪,那就把性命留下来吧。”关老板放下算盘,轻叹了口气,搓了搓长长的手指,似乎想把这双手再往长拔些。
这时,那不知叫蔡五还是蔡七的店伙,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伙房。而那眯缝眼的军官也从袖中抽出了自己的兵刃,一截一尺多长的铁棒。惯用此类兵器的武人,多是打穴断脉的外家好手,可奇的是此人的兵器不同于常人的一副而是只有一支。
“不并肩子一起上吗?”淡眉毛的军官声音低沉的很。
“什么时候动武用得着女人上?”关老板抬起头,目光从长长的手指上离开,直直的射向二人。
两位军官对望一眼,不再答话,迅速地旋身而起,从左右两个方位分袭关老板,关老板拿起铜算盘,后退了半步,躲开了这一击。
淡眉毛身子一沉,往后方一个铁板桥,手中的短刀疾刺关老板小腿,眯缝眼却飞身跃起,将手中铁棒兜头砸向关老板天灵盖。
这看似有十成把握的合力一击,再一次落空了,这关老板不接不挡,团身向前而起,从两人的合击的空隙中钻了出去,在空中拧身将算盘打了出去,算盘的一角重重的砸在眯缝眼军官的后心,他向前跌去,摔在了柜台上。
“二位这点本事也敢来擒我?”关老板回身站定,淡淡站定。
“当然不是!”眯缝眼挣扎着站起来,而淡眉毛则紧紧盯住关老板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