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刘轶

也许,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过那样一段时光,因为那个人的开心而觉得欢快,因为那个人的难过而觉得悲伤。暗恋一个人的感觉就像呵护一株温室的花朵,那扇门坚如磐石,任凭自己苦苦挣扎,终究只能守在窗外,而那个时候,即使隔着玻璃也可以感受到那一抹春色,如雨后亮丽的彩虹,虽然远在天际,却也那样的让人欢喜。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正在讲黛玉的那首葬花吟的时候。手机频幕突然亮了,是孟孟打来的,我随手挂断,继续给孩子们讲着这首诗,讲着黛玉的悲思。

下课后,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刘轶要结婚了,本周末。”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竟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迟疑了好久,发了一个鼓掌的表情便继续备课了。

下班回家的时候,孟孟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我最喜欢的烤玉米。

“今天又加班了?姑奶奶你能偶尔给自己放放假吗?还害得我也受苦,冻死我了。”那个时候是冬季,大雪纷飞的时节,北方的冬风十分凌冽,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我看着孟孟脸蛋上的红晕,心里酸酸的。

“傻丫头,对不起,等会儿,我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补偿你。”

“你说的是青椒肉丝,西红柿炒蛋和酸辣土豆丝,这能算大餐?”

“那您老人家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算了,其他的还不如这三个呢。”

是呀,这么多年了,拿手菜就这三道,我注定是做不了贤妻良母的,只是这三道菜是他最喜欢吃的,可是他从没有吃过我亲手做的。

十年前的秋季,我和孟孟一起去南一报道,那个时候的高中都是按照学习成绩分班的,所有考上高中同学的名字被写在一张很大的白纸上面,由成绩的优异程度依次排列,我的名字在第二个,“所以你是全校第二了?”当时孟孟很激动的看着我,以为我会很开心,而我却满脑子想着那个叫做刘轶的名字,在我名字前面的那个名字。我从小就继承了父亲不服输的性格,中考差两分满分的成绩竟然还会输给别人,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变得失落起来,我心里暗暗发誓,期末考试一定要超过刘轶,以后的每次考试都要超过他!

开学的那天,我第一个到,天空中飘散着青草的芳香,黄鹂在校园的香樟树上鸣叫,由于来的早,教室还没有开,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书,突然有个人向我走来,那人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运动装,背着一个黑色阿迪达斯书包,个子很高,寸头,眼睛很小,以至于他笑起来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都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好,你也是七班的新同学吧,我叫刘轶,你呢?以后就是同学了,我们交个朋友。”

天啊,他就是刘轶,我心里喋喋不休的刘轶,想象中那种大学霸级的人物,要么是架着一副眼镜,目光呆滞,要么就是矮肥圆,妈不疼爹不爱,只能靠自己努力学习的那种,可是刘轶竟是这样的完美,美貌与智慧集于一身,我不觉得有些看呆了。

“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哦,我叫清芷。”

“久仰大名呀,八中的女神兰清芷同学,果然名如其人,兰清芷秀。”

“不要挖苦我了,好嘛”

谈话间,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来到,班主任刘老师也来了。

“同学们,咱们按成绩排座,念到名字的同学依次进来选座位。”

“刘轶”

“兰清芷”

……

我进教室的时候,刘轶已经坐好,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我犹豫了一会儿,刘轶示意让我过去坐,我心想,他学习那么好,就和他坐,正好激励我学习,于是便走了过去。没想到,一坐就是三年。

高中的知识远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和它相比初中那些真的都只是皮毛,高一第一学期,我们就陷入了无尽的知识大海之中,那个时候真的是需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肚子里要装满墨水,于我而言,背书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最让我头痛的就是物理,不知道是因为班主任是物理老师,成天逼着我们做物理题还是因为我天生与物理为敌,总之那个时候只要一上物理课就觉得天昏地暗,一做物理题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种想吐的感觉。但是我怎么能认输呢,我拼命的强迫自己,一定要把物理学好,我拼命的做着每一道题,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每一次刘轶见我那个样子,就会呵呵傻笑,然后有意无意的指点一句,我才恍然大悟。

那个时候,我真的是挺讨厌他的,没有我这么努力,却什么题都会做。开学两个月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期中考试,与刘轶依旧第一的成绩相比,我的简直不堪入目,我失落极了,又十分的气愤,把脾气一股脑的撒向了刘轶,和他说话的时候就像吃了炸药,还在桌子中间画了三八线,绝不允许他超出一点。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我刘轶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他脾气真的好的惊人。

期中考试之后,我为了学好物理,比之前更加努力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放学后,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做题,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周的时间,有一天中午,我依旧在做题,忽然,一阵饭菜香味扑面而来,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其实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了。刘轶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了过来。

“你疯了吗?你不知道教导主任不让在教室里吃饭吗?小心受处分!”虽然这样说着,我心里却有些暗喜,心想着,终于让我逮着你的把柄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嘚瑟。

“我看你每天都不回家,一定没有吃饭吧?这是我妈妈做的饭,我给你带了点儿, 快吃吧。”说着,他打开饭盒,青椒肉丝,西红柿炒蛋还有酸辣土豆丝,看起来确实是色香味俱全。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咽了咽口水,又为自己刚刚萌生出的那种不好的想法而感到汗颜,实在没脸吃了,可是肚子却再一次不争气的咕咕作响。

“还说不饿,快吃吧,这可是我最爱吃的三道菜,我妈妈的手艺很好的。”刘轶笑着看着我,并为我递上筷子。

我想着,反正已经饿到不行,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饭菜吃光了。

那次之后刘轶每天中午都会很准时的过来给我送饭,后来干脆他也和我一起在学校吃饭了,永远都是那三道菜。下午放学后刘轶会留下来给我讲题,他总是能把深奥枯燥的题目讲的那样的灵活生动,我渐渐的也不那么讨厌物理了。

对于每个高中生来说,分科是一个很重要的分水岭,高一下学期,班主任老刘语重心长的和我谈了一次话,说我的成绩来看“文科”是最佳选择,而且孟孟也打算学文。

可是很多事情从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已经注定了,虽然很多年以后,我身边的许多朋友依旧对我说着当年班主任的那句话“你是个学文的好苗子”,但我的回答亦如那天孟孟问我的一样,“我不后悔”

犹记得那天的阳光格外的明亮,穿过玻璃照在脸上的时候,有些灼热,十分刺眼,我毅然决然的在那张表格上填着“理科”二字,刘轶帮我交表的时候,淡淡的微笑着。

高二的课业更加繁重,刘轶一如既往的给我讲题,那段日子真的太匆匆。

我讨厌那种周而复始的生活,刘轶说:“理化生的世界是奇妙的,你应该置身其中,慢慢体会,这样就可以发现学习的乐趣了。”

那一年的夏天,葱葱郁郁,刘轶每天都会去小卖部买冰红茶,并且可以连着中好几个再来一瓶,以至于现在每次喝红茶的时候,我总会回忆到那个夏天的味道。

时光如流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了,高三很快如期而至,学校要求高三的学生必须住校,于我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每天早操了,我总会从第一排掉到最后一排,每当这个时候,刘轶便会向我跑来,先嘲笑我几句,然后陪着我一起跑,他说,“谁让我们是同桌呢?”,我因我们伟大的革命友谊而有些感动。

高考那天,刘轶很早就去了教学楼,他的考场在A座六楼,而我的考场在A座对面的B座,他说他要目送我进考场,让我不要紧张,他会一直陪着我,我走在楼下的时候给他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三年寒窗,我们的努力终究没有辜负自己,同学聚会的时候,唯独不见刘轶,那天大家都很激动,快要分别了,我们一起相拥,一起喝酒,记得那天我醉的很厉害,抱着孟孟胡言乱语了好一阵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直到我要离开的时候,刘轶都没有再出现过,他最终还是食言了。

大学的光阴,我用读书麻痹自己,每天把自己关在图书馆里,我几乎也不交朋友了,渐渐的也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

大三的时候《最好的我们》正在热播,看着耿耿于怀的故事,我又想起了刘轶,翻看原著,一遍遍的看着,一次次伤心的落泪,那些场景,那些曾经和我们是那样的相似。后来,在朋友圈里看到刘轶发的一则消息“我们”,图片上那双熟悉的手掌与另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十指紧扣着,我突然有点抑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滔滔不绝,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喜欢着刘轶,而且是特别的喜欢,以前刘轶和别的女生说话,心里就会莫名的难受,原来那种感觉就是喜欢,孟孟说毕业那天我弥天大醉的时候,抱着她,嘴里喊的都是刘轶。

可是现在都晚了,我还没来得及认清自己的感情,就要永远的失去他了。我坐在沙发上,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孟孟抱着我,尽力的逗我开心。

“周末咱们去旅游吧!去他的刘轶”

“丫头,我想去参加他的婚礼,我想看着他幸福!”

周六的早晨,天亮的格外的早,我特意穿了深蓝色的礼服(刘轶最喜欢的颜色),孟孟给我化了一个美美的妆,上午九点准时来到了大礼堂,同学们给我留了第一排的位置。

刘轶一身帅气的西装闪亮登场,在他旁边的女生不算漂亮却也出挑。

“美丽的新娘,你愿意和你身边的帅气小伙永远在一起,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困,健康或是疾病,永远爱着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吗?”

我在心中默默的说了无数个愿意,只可惜刘轶身边的那个人再也不可能是我了。我只能安安静静的做个观众。

“下面请新人互换戒指。”

刘轶单膝跪地,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我能清楚的看到那枚戒指的样子,就和许多年前,我和刘轶一起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戒指上面用水晶镶嵌着一朵向日葵,是我最喜欢的向日葵,我突然觉得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竟然哭出声来。

婚宴的时候,我一杯杯的喝酒,一次次的呕吐,又一次次的往身体灌着酒精,似乎只有那样,我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刘轶的好哥们告诉我说,“刘轶,他曾经爱过你,本来打算高考完就向你表白的,可是……他妈妈突然在高考前去世了,那个时候他状态很不好,高考也没有考好,他不想耽误你的前途,所以,他选择放弃了。你不要怪他,那枚向日葵钻戒,他本来是要亲手给你带上的”

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们真的太过渺小,不能掌控生活,不能掌控命运,甚至都不能掌控自己。或许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我与刘轶就像沧海蝴蝶,隔着汪洋大海,永远无法被彼此得到。

或许刘轶早已不爱我了,而我却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我的心脏太小,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前一阵子,王宝强离婚的消息一时占据了所有新闻的头条,原因是他妻子出轨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要走向坟墓飞,我越来越坚信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只有嫁给爱情的人才能够真正幸福,而我的爱情在刘轶结婚的那一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倒希望刘轶他真的爱上了那个女孩,因为,我希望他,永远幸福!

而我,我也会继续我的平凡一生,没有爱情,至少我还有一群可爱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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