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贼出了林府大门之后,没有立即离开,倒是悄悄地掩身进了林府旁边的小巷。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他迅速地踩着车夫的肩膀攀上了这辆马车。
马车内是一个穿着华贵的丫鬟,一见这贼踏上这马车便止不住往他身上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小姐——”
被称小姐的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丫鬟哭够了,才淡淡道了一句:“先别急着回府,容我在外边养好伤再说吧。”
“小姐你还受了伤?”丫鬟叫起来,“那帮官差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小姐你动手,小姐你何不将身份说出来呢,也好吓他们一下。”
这小姐却还是无动于衷,丫鬟还在哭哭啼啼:“小姐,以后你可别再做些什么傻事了,小姐你要什么东西没有,犯得着去……”丫鬟似乎是在想一个适当的词汇,“去抢人家的玉佩吗,若是被大人知道,肯定又会骂你了。”
马车缓缓停在了顾府门口,可见这丫鬟实在勇气可嘉,竟敢这么光明正大违抗她家小姐的命令。我揉揉眼睛,若没记错的话,当今宰相便姓顾。
果然,在这位小姐将脸洗干净,头发梳理好之后,我看见了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那是换了张面皮的珠玉。
因为在牢中挨了好些打的缘故,珠玉继续回到了过去那种足不出户的日子,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她总是不时拿出那只玉佩摩挲一番。
说实话,我看不出这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顶多只能算是通透有水头。但是我想了想,毕竟不能以偏概全,说不定在珠玉眼里这玉佩就是那窗外的白月亮呢。
整天揣着这玉佩的珠玉,伤似乎好得很快。但是还未等她的伤完全好,她就又出门了。我想,她应该是去找林边呈了。
我没有想错。
春明四月,天朗气清。
嗯,的确是个春游赏玩的好日子。林边呈带着江罗衣去了京城郊外春游,虽说我觉得春游游来游去也没有什么好游的,但是有佳人在侧这出游就不同了。
而这日出游大多数都是富家子弟,有些没有佳人在侧的人心中难免不畅。
这些都是什么人?大多风流成性,长安所有的窑子都逛了个遍。他们看着江罗衣越发不对劲,觉得她实在太过眼熟了些,最后终于想起她就是栖霞楼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子。
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笑嘻嘻地朝林边呈开玩笑:“边呈兄何时将这栖霞楼的江罗衣带回来了?怪不得我们点姑娘的时候,那里的老鸨说她已经走了,金屋藏娇也……”
一向温和的林边呈脸上露出冷意,说话的人似乎是被这寒意吓到,于是适时地闭了口。
“不管阿姝曾是何身份,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少年的声音居然也是冰冷的,然后他偏头望着江罗衣。
在一旁默立的江罗衣因为不能说话,只能紧紧咬住下唇。但如果他再仔细一点,便能看见她眼里闪着的泪花。
出门游玩的人里也有珠玉,她是宰相家的小姐,自然排场最大,再加上那张沉鱼落雁的绝色姿容,更是引得各种少年纷纷注目。
惊艳之余,人们想得更多的是,丞相家的这个小姐据说因为身体抱恙,家教过严,平日里都极少出门,以前还以为是相貌甚丑,这下方知丞相家小姐是家教太好。
珠玉微微偏过头,看着前方并肩而行的两人,视线紧紧落在江罗衣额间那朵凤凰花上,眼神汹涌仿若翻滚着波涛,无人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袅袅婷婷地走了上去,抬手不经意间落了头上一支珠钗。珠钗咣当一声落地,惹得几步之前的林边呈回头。
看见她,林边呈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他弯腰将珠钗拾起,递给她的时候唇边染上笑意:“小姐。”
珠玉抿唇一笑接过去。
第二天,珠玉就央求父亲上林府说亲,他父亲想一想便同意了。
然而,遣去的媒人回来却一头丧气,她重复了当时的场面。
林边呈听说是丞相派来的,还是给媒人留足了面子,推辞客套委婉,只说自己心中唯有阿姝一人,和阿姝是天地良缘,此生非阿姝不娶。
媒人在失望之余,其实还觉得这少将军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情深之人:“小姐看人的眼光真好。”
珠玉听了,面上只是淡淡一笑,弱不可闻地道了句:“是吗?”
她执起窗台案前的笔,研上少许墨,提笔写下“阿姝”二字,想起江罗衣额间的凤凰花,字还未写完,执笔的手一用力,那支狼毫笔居然被生生折断。她的手心染上墨汁,写好的字也晕开不少。
“阿姝,阿姝……”珠玉念着这个名字,她忽然觉得“阿姝”这二字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