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将从卫校毕业,今年初夏,我去县医院实习,分配的科室正好在ICU,那天正值我上夜班,值班医生和几个前辈都在暂时休息,我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守夜,凌晨两点的时候外面科室打来电话,说是要转一个病人上来,我急忙应下来。
我挂下电话,才叫醒护士姐姐,就听到楼道上传来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这声音在午夜的医院里格外渗人,我出去一看,就看到一个格外干瘪瘦小的孩子,手上铐着手铐脚上铐着镣铐向我走来,那孩子肤色很黑,短短的头发男女难辨,后面紧紧跟着三个高高壮壮的警察。
是犯人出来就诊,我急忙去值班室叫醒医生,那孩子一进病房就呕吐不止,其间伴血,我取了血去下面检验科检验,回来后就看到几个警察直接取了几床棉被铺在门口,轮流守着病房。
进去听到护士姐姐和那个孩子搭话,那么瘦小的一个女孩子已经14岁了,是看守所里的重刑犯,在所里关押只等两年后判刑,我们都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出格点无非是在学校打架闹事,但一问那个女孩儿,她才淡淡的说自己是贩毒被捕,一问为什么,又说是为了赚钱替家里得了艾滋病的哥哥和母亲治病。
她话很少,语气也并不激烈,有惨烈的天真和成熟,后来大家都没有说话,我只觉得心里格外沉重,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检查出来她是上消化道出血,症状比较严重,几番折腾下来才挂了水在病床上休息,她的身子小小的,手铐脚铐紧锁,躺在床上像一尾失了水的鱼,我掩好病房门,在外面长椅上坐下,在深夜里失了睡意。
年少时读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那时很有一番感叹,只觉得热血沸腾,我少年身负强国之梦,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些话多么沉重,在祖国的偏远地区,我所知的堕落少年不知几何,有不顾老师上课踢开教室门就打人砍人的少年,有辍学看场子放高利贷的少年,有吸毒贩毒的少年,我所知所述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不管这些人是因为贫穷因为家庭因为环境或是只因自身,这都足够让人悲哀足够引人重视。
不可否认这个时代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最好时代,偏远地区的学校每年会收到大量善款,很是改善了一批家境困难学生的状况,教育政策的倾斜,提高了偏远贫困地区升学率,只是对于教育来说,单凭善款和大方向的调控或许不能解决很多问题,我们需要深切去思考去深入去对症下药。
今天我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还很浅薄,我所能做的事也很少,但只凭一例,一颗惜我少年之心,望有智有能之士共尽其心共尽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