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禾只说了一句话就扭头进了房,房门开着,电扇嘶嘶响,田禾的姑娘还没睡着,正在数数。数数到一百,讲故事的人就来了。这个人就是田禾。
田禾说:是不是我管着钱,你就永远不会给我买一件礼物?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他答完,她就决定去睡觉,电扇嘶嘶地想着,昨天将人吹凉,今天还要将人吹凉。可田禾大约全没有睡意:她的男人不给她买生日礼物,原因是,没钱。
也并非全没有钱。比如他曾给自己买过几个手机,书也经常买;只有房子买不起——其实买不起的不只是房子,无奈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房子,书,手机,衣服,最多是一顿饭,却也不多吃。
他们谈钱时开始很伤感情,绝不像从前互相保证的那样。
也没有什么故事可说。生活就是从一数到一百,接下来再数一百……你能有多少个一百可数,取决于你的寿命和数数的效率。比如田禾数数是为了哄她的小姑娘,小姑娘数数是因为没人讲故事,但故事发生在古代,她们活在灰蒙蒙的现代。
北京也不是没有糖吃。
人人一个白手机,所有的颜色都是白色。
只要你肯熬夜,日子就没有头尾,你眼中的血线是夏天火星上的河床。火星上温度很高,无鱼无草,也没有漂亮姑娘,怎么好玩?
夜里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它大约不高兴,它飞起来看到楼上的男人女人在交配。哦,一个通红的羞涩的喷嚏,打得它啊,登时就下来一个蛋。
有时候放电影——就是你突然来到街上,还是晚上,所有的墙和蚊帐变成透明的,所有的砖头铁片都传递声音,于是你看那些你憎恨的人和不憎恨的人在做一个相同的事情。
你读了两本书,看到一个热爱打架的人意外死在病床上,她写了一床的诗歌,全都关于爱情,一屋子没有药救的爱情,有的八十岁,有的十八岁,最小的一个情窦初开,被她打上书名号,像根温度计那样钉在床上。
那样子十分的不可理喻。
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