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像极了离别

文丨徐野

中秋,杭州却下起了雨。原本打算看看今年的月亮有多圆,并且睹物思人一番,看样子机会是有点渺茫了。

早晨,远在东京的朋友发来一则消息说,他那里下雨了,突然好想回来。看了他的话,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对雨的遐想。


小时候,我总是把雨天与喜庆联系在一起。因为我发现,好事情多半发生在雨天。比如期末考试,结婚仪式,毕业,正月初一。

我曾经问爷爷,为什么正月初一永远都是下雨,而不是晴天呢。

我记得当时爷爷的回答是,正月初一天晴就不像正月初一了,好日子总是要下雨的。

我曾对此深信不疑,但长大之后才发现,雨天确实跟喜庆有微妙的联系,但多数时候,它更像离别。


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一直由家里最小的姑姑照顾我。姑姑对我很好,整天陪我看电视,做好吃的,买好吃的给我吃。家里待腻了,就背着我漫山遍野地跑。回想起来,与姑姑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很开心的。

终于有一天,姑姑不再照顾我,因为她出嫁了。记得姑姑离开我家的那天晚上,门外正下着大雨。男方背上姑姑,姑姑撑开一把红色的大伞,就此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高考结束那天,妈妈特地过来接我回家。当我们整理好行李,坐车离开学校之时,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看着雨点猛烈击打着地面,听着震撼人心的响动,我顿时百感交集。临出校门之时,我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三年的学校,心里默念:毕业了。


上大一的那年冬天,我接到了奶奶病重的电话。随后,我转到爸爸的单位和爸爸一起回家看望奶奶。

那天,寒风刺骨,阴雨绵绵,我和爸爸站在街边的小站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的汽车。等车的过程是煎熬的,因为其间家里的电话不停地打过来,我们深怕有一个电话会告诉我们噩耗,我生怕不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那天的雨没有痛痛快快地下,只是时不时地像灰尘那样随风飘下。我站在矮矮的屋檐下,看见几只麻雀在冰冷的空气中跳着啄食。对面的路边,坐有一对新人的宝马车缓缓驶过。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是冻住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前段时间放假,我回了老家。有一天,天下着小雨,我无所事事,坐在家门口发呆。突然,听到有人给我发了消息,我划开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发过来的微信: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到时候就不给你发消息了。

朋友要去日本留学,是在半年前就决定好的。我原本打算跟她同去,但因为意外未能如愿。一想到今后要分隔两地,我心中一阵惆怅。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已经难舍难分,更何况我深深喜欢着她。


雨天,挡不住的还有思念。

有些朋友很恋家,对家的感情很好,但我并非如此,我很少想家,可以做到一个月不往家里打一个电话。

有一次,爸爸问我,我怎么老是不打电话回家,就这么不想家吗?我回答,不想。

后来我才明白,我不是不想家,只是没有东西拨动我那根想家的弦。

有一次半夜醒来,听见窗外下雨了,雨沙沙地响着,像极了小时候睡觉时听到的窗外的雨声,顿时,我的鼻子不由得一阵酸楚。


雨似乎是能明白人的心思的,它总在我们感伤的时候下。雨又似乎不能明白人的心思,偏偏在人感伤的时候下。

你看,窗外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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