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嚓”“哐嚓”,车轮与铁轨碰撞出沉重的声响,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只为能陪伴在你身旁。
看到病床上吊着盐水的你,我竟一时无语。这情景与我想象的一样,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和白色的门,容不得人有七彩的遐想。眼睛略微有些陷落,黑眼圈伴着黑色的脸,丝毫没有昔日的神采。
三十年前,外公住进了医院,那是第一次与医院亲密接触,在一片白色和浓郁的药味中,我竟有些晕眩。外婆见状让我回家不要再来医院。几天后外公回家了,我照例地每天上学放学,每天也能看到外公,只是他的脸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一天比一天白,眼睛越来越凹陷。有一天夜里,外公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过来。从此,一方土堆便是阴阳的分隔界。
二十年前,我听到了外婆生病的消息。妈妈打电话让我买一种什么药,报纸上宣传的新药。那种药不好买,我求学的城市也没有卖。暑假里,回到家,外婆躺在椅子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肚子。那就是我的外婆,寒假里她身体还是那样硬朗的,她给我做过许多可口的饭菜;给我洗过许多干净的衣服,她甚至不让我扫地、洗碗,只要我读好书。几个月的时间,她竟大变样了。原来虽然皮肤松弛,但脸色红润,如今脸只有一层皮,脸色暗黑。手脚已经只剩皮包骨头了,与高耸的肚子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天我翻到外公的一本医术,居然给外婆找了一个利尿的药方,那天给外婆煎了药,她吃后居然好受了些。然而就只是一会儿,之后那个药再没有效果了。慢慢地,外婆意识到自己的病好不了了,但她很坦然,生与死不就那么回事。她曾无数次要求给她一针或是一颗药让她安乐死,每每想到这里总是很心酸。医学解决不了病人的病痛;法律解决不了病人的诉求;亲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痛苦却无能为力。这是怎样的哀痛者。
十多年前,又一个亲人倒下了。又是令人窒息的白色宣判了母亲的死刑。由最初的隐瞒到后来隐瞒不了,母亲慢慢有所察觉,但是她不敢相信不病则已,一病就是绝症。纵有对生的千般眷恋对亲人的万般不舍,她还是走上了一条自己无法选择的路。49岁到51岁,病床上一年多的时光终将先前的苦难坎坷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死是不是生的另一种形态。从没有一个死去的人回来告诉生者死亡是什么?但于生者,活着是最好的状态,除非他被某种疾病或者情绪困扰到无能为力。对生的渴求是每一个生命个体的正常需求。
医院见证着太多的生生死死,新生命啼哭是生的喜悦,而家属的啼哭往往是死的悲痛。我不知道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在死亡的那一刻有没有一种解脱的喜悦,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亲人的哭喊,有没有一种不舍。当然医院也将许多病人治好康复继续活着。愿更多的病人都能恢复健康快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