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读到一本评论近代史上几位著名人物的书,其中有几篇特别有意思。
其中之一就是章太炎的高足弟子黄侃。在介绍其人前先引用一些他的名言名句名段子,总好过我苍白的语言和贫乏的描述。
黄侃《采桑子》,赠黄菊英:
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计他生,谁信他生?缥缈缠绵一种情。
当时留恋成何济?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卿。
黄侃崇尚文言文,反对白话文。并举例说明:“假如胡适的太太死了,他的家人用白话文发电报,必云:‘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啊!’长达十一字。而用文言文仅需‘妻丧速归’四字即可,只电报费就可省三分之二。”黄侃对胡适说:“你提倡白话文,不是真心实意!”胡适问他何出此言。黄正色回答道:“你要是真心实意提倡白话文,就不应该名叫‘胡适’,而应该名叫‘到哪里去’。
胡适著书,有始无终。著有《中国哲学史大纲》,但仅完成上半部。黄因而调侃到:“昔日谢灵运为秘书监,今日胡适可谓著作监矣。”学生不解。黄侃解释到:“监者,太监也。太监者,下部没有了也。”
黄侃常对人说:“学问须从困苦中来,徒恃智慧无益也”,“治学如临战阵,迎敌奋战,岂有休时!所谓扎硬寨、打死仗、乃其正途。”
明代文人张岱尝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黄侃有深情,有真气,其“癖”与“疵”也就非比寻常。黄年轻时,文坛领袖王闿运对他的诗文激赏有加,不禁夸赞道:“你年方弱冠就已文采斐然,我儿子与你年纪相当,却还一窍不通,真是盹犬!”黄侃听罢美言,狂性发作,说道:“您老先生尚且不通,更何况您的儿子。”幸王闿运有魏晋风度,并不计较。
写这篇文章时,又细读了黄侃之评后,又一时语塞。黄虽治学严谨,一代鸿儒,重学问和文艺,但人品私德却不可一提。上文所引赠黄菊英之《采桑子》可谓十二分深情,无奈黄一生中之菊英却是千朵万朵,深情而不专情;菊英仅为其学生之一,之后黄侃又对数名女学生痛下毒手,好色玩乐之心足以令天下女性唾之!
除好色外,黄侃尚有六大爱好:美食、饮酒、浓茶、围棋、麻将以及逛风景。黄侃多病而又短命,就全是嗜欲太深惹的祸。曾填写一阙《西江月》表明全面自诫的意思:
行旅常嫌争席,登临未可题诗。欢场无奈鬓如丝,博局枉耽心事。
似此嬉游何益?早宜闭户修持。乱书堆急酒盈卮,醉后空劳客至。
无奈最终嗜欲总能占到上风,黄侃别无自救的方法,五十岁生日不久就因醉酒吐血而辞世。
写完此文似乎总觉没有深意,也许因为他的为人,我觉得不该有赞许他的地方。但他的两首词我确实喜欢;至于他调侃他人的段子他的性情也实在有趣。仅当一乐一感慨吧!读者可自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