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和他老去的苹果园

老爸老了,老爸的苹果园也老了。

老爸今年79岁,家乡有个说法,老人年龄逢九都说整数,也就是说老爸80岁了。老爸的苹果园30年了,在苹果界,也算得上鼻祖了。按理,这样的高龄,都该退居二线了,可老爸和他的苹果园都还在倔强地坚守着,春花秋实,一如往常,令人敬佩。

老爸有五个子女,老爸六十岁的时候,孩子们都远走高飞了,家里只剩下老爸老妈,也就是从那时起,子女们劝说老爸把苹果园包出去,享享清福,毕竟年龄大了,身体也日渐衰弱,但老爸始终不答应,说自己身体还硬朗,还要自食其力。就这样劝了一年又一年,谁也没有动摇老爸的念头,他依然如年轻时那般勤劳,从春天忙到冬天,常常是早上五六点起床,带点干粮,开上有些破旧的三轮车,奔向离家两里多路的苹果园,苹果园有两亩地,在一座山丘上,有些路还比较陡峭,但这些都不能阻止老爸,他日复一日地劳作,浇水、施肥、剪枝、除草、釆摘、售卖,个中辛苦一般年轻人都难以承受,但老爸总是很乐观,和子女们通电话,从未听他有抱怨,说到操持苹果园的累,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而每年苹果卖完后,所得的一两万元收入总要拿出来接济儿女们,他总说城市生活压力大,房价高车子贵,帮点算点,子女们也都是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老爸给的钱始终没有乱华过。

时间就在老爸的坚持和我们的劝解中斗转星移,老爸七十四岁那年秋天,他开着三轮车去市场售卖苹果,天刚蒙蒙亮,光线不太好,在公路上行驶时发生了车祸,老爸的三轮车被一辆大货车挂翻在路边,老爸当时左小腿骨头断裂被送往医院救治,接到电话的子女们火速赶回家乡,日夜守在病床前照顾,毕竟七十多岁了,骨头能不能接上,以后能不能走路都是未知,子女们都很着急,但老爸却很平静,他说一定会好的。手术还算成功,术后半个月就出院自行康复,康复是一条漫长的路,为了让老爸不再受苦,回家后子女们下决心把苹果园包了出去,后来老爸知道了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就不相信我的腿能好。老爸的康复也体现了他的韧劲和不服输,他坚持按医生的要求做锻炼,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后,老爸以七十四岁的年纪又开上了他心爱的三轮车,他背着子女,要回了苹果园,又一丝不苟地耕种起来。

老爸的确老了,他的苹果园也走向衰落,这几年,有十几棵树已经枯死,苹果产量也大大下降,今年春节回家过年,我和老爸就苹果园的承包又进行了一次交锋,这一次,我举手投降了。除夕夜,我和老爸喝酒聊天,老爸洒兴正浓,我提出了苹果园,老爸微微地笑了,慢慢地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苹果园就不能离开我,我老了,身体也确实不行了,我这么坚持,就是想让你们姊妹年年都能吃到自己家的果子.........记住,有一天我和你妈不在了,一定把我们埋在苹果园子里,我要一直为你们守护......”

我赢了时间,却永远赢不了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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