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寸”的忧伤

家族的姐妹中,晶儿是大家公认的好,待人和善,认亲,热情明事理,无论长辈晚辈,都很喜欢她。

晶儿真的是一个优雅的女子,一直都是。要说漂亮吧,其实也算不上。五官都很平常,肤色不是很白,偏于小麦色,只是那一头浓密乌黑油亮的秀发,如同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再加上渊博的学识,温柔的举止,得体的言行,平添几分妩媚的气质。她那一头及腰长发,偶尔中分,偶尔偏分,偶尔烫几个可爱的卷卷,只是从来不染,一直黑黑亮亮的,不管什么发型,都那么好看。那气质和神态,像极了曾经的三毛。我们常说,如果晶儿的容貌打一百,她的长发就占了七十……

晶儿是叔叔家三个女儿中的老大,对于一直想要男孩儿却没能如愿的叔婶,晶儿这个女儿,可以说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能干,从小到大,都是及其懂事的,是特有担当的大姐,二妹和小妹都特别依赖她。晶儿上学时候学习特好,顺理成章地考上了一所好大学,毕业在省城有个好工作,又找到一个理想的伴侣,有了可爱的儿子,小两口一起打拼,从白手起家到要房有房要车有车,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晶儿工作相当出色,下班回来,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照顾父母,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一点不为过。对于老家的亲戚们,无论见了谁,她都格外热情,对于我们几个堂姐妹,她也格外关心。晶儿渐渐成了家人的骄傲,大家都喜欢她,还有她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啥时候见到,长发如她人一般看着就特舒服。

可是,前几日在姑姑家小妹的婚宴上,遇到一年多没见到的晶儿,我几乎不敢认她了。那一头引以为傲为她加分的秀发,怎么突然变成了“板寸”?而且,还平添了不少白发?本来健康的小麦色的脸色变得格外黑暗,我傻乎乎的问她:“怎么把头发剪得这么短啊?像个假小子!”她笑了笑,依旧是那温柔的语气:“想换个发型”。我急忙说:“我还是喜欢你的长发”!说完这句话,我看见她眼底有一丝闪烁,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懊恼不已,如果可以,就让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吧!我怎么能如此愚钝?长发是晶儿的骄傲,这么多年大家谁见了晶儿,都夸她发质好,头发漂亮,她再想换发型,也不至于剪成“板寸”吧?那么优雅的她,怎可以忍受如此我看了都不喜欢的发型?只是瞬间,她就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笑了,岔开了话题。可是我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这么优雅的女子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病痛?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姐妹们呢……一想到她曾经给我的那些关心和她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想到她这一年来经历的病痛,却和任何人只字未提,一个人默默承受,我就觉得有泪水要流下来……我没有再追问她什么原因,不是不关心,是不敢,是不忍……我突然明白晶儿为什么在花草无踪的季节,带着父母爱人和她年幼的儿子一起,参加完婚宴后执意要回当年她读过的那所小学校去看看,执意要回当年她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去看看……

婚宴后彼此又各自回归各自的生活,是姐姐在微信上一再追问晶儿的二妹,验证了我的猜测,原来晶儿的“板寸”背后,的确是经历了一场起死回生的大病,放化疗让她失去了一头秀发,这期间,她不让二妹和任何人说,包括她年迈的父母,不想让大家牵挂,她就想独自承担……我们看到的是大病初愈才刚刚长出头发的晶妹,所以看起来才会如此憔悴……

知道了晶妹“板寸”后隐藏的忧伤,我久久难以平静,感触万千,有忧伤,有懊悔,有不可言说的一份牵挂……只是还不能去和她直言,也不能去做无谓的安慰,怕坚强勇敢的她因此再揭起昨日的伤痛……只有在心底里默默地为晶儿祈祷:老天,求您给如此善良优雅的女子病痛后的一份安康吧……愿经历了病痛折磨后的晶儿,以后的日子阳光明媚,愿那一头“板寸”尽快长成秀发披肩,晶儿还是那个健康优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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