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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上海是张爱玲的,而北京是林海音的。1960年,小说《城南旧事》出版。林海音的名字,也随着这部被称为“童年《离骚》”的著作,登上了文坛顶流。
在《城南旧事》书中,林海音以孩童的视角,讲述了清末民初北京胡同里有声有色的市井生活,以主人公英子小学六年的时间,串联了一个个故事和一次次离别。这些看起来淡淡的清雅文字,隐藏着时代内幕的哀愁,沉浸着中式美学的韵味。
冬日的暖阳,悠闲的骆驼,古老的胡同,离去的人们……懵懂无知的英子,还没尝够童年的甜蜜,便在不经意间被时光催着长大。
这一路的成长伴随着离愁别绪,给英子,也给作为读者的我们,揭露了一个个人生真相。
一、 世事难免沧桑
古龙曾说:世事难免沧桑,人生难免悲凉。
惠安馆里住着一个女疯子叫秀贞。多年前她和一个外地青年学生相爱怀上孩子,青年回乡后再无音讯,孩子生下来被家人扔弃,在接连打击下她变得疯疯癫癫。别人避而远之,六岁的英子却因好奇和她交上了朋友。
英子的另一个好朋友妞儿被养父母虐待,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英子发现妞儿背后有块胎记后,确信她就是秀贞的女儿,便带妞儿和秀贞母女相认。并把从家里偷拿的母亲的首饰交给她们。秀贞母女连夜赶往火车站踏上寻亲之路。
懵懂的英子以为她已经帮助这对可怜的母女脱离苦海了,事后却从大人口中得知,那个疯女人和孩子都死在车轮下。那些首饰也回到了英子妈妈身上。为了试图抹去英子的这段记忆,父母果断搬了家。
这是英子在北平经历的第一次生死离别。英子最好的两个朋友死了,在大人的眼里,这不过是两条卑微生命的逝去,疯疯癫癫的秀贞还成了盗贼和拐走孩子的人。他们不想了解真相,英子也没有解释真相的机会。就像妈妈说的;“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没有意思了,英子都会慢慢忘记的。”
英子真的会忘记吗?——西厢房的小油鸡,井窝子闪过的小红袄,墙上的胖娃娃,雨水中的奔跑……
可新的生活又要开始了,英子要放开因悲伤而蒙在脸上的双手了。
人生的缺憾,谁都不能幸免。学会接纳,是每个人一生的修行。
二、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作家刘墉说:每个人都有着人性的贪婪、自私和温情。
在新家附近的草丛里,英子无意间发现一堆“宝藏”,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厚嘴唇的年轻男人存放在这里的。此后他们在这里碰到就会聊几句。这个大哥哥说他父亲离世,母亲失明,有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弟弟让他引以为豪。
因爸爸说最近这地方闹贼,英子隐隐猜到这事和他有关系。但觉得这样一个大朋友可以交一交。英子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听看相的人说过,嘴唇厚厚的,是个老实人相。
有天大哥哥问英子,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英子反而问他:“你分得清海跟天吗?”
“金红的太阳是从蓝色的大海升上来的吗?可是它也从蓝色的天空升上来呀。我分不出海跟天,我分不出好人跟坏人。”
英子教大哥哥一句句念课文《我们看海去》,并相约将来一起去看海。但不久后的一天,英子眼睁睁看到大哥哥被警察带走,才恍然大悟他那天所问的话。
只是这个大人眼里臭名昭著的小偷,在英子看来是慈祥温和的邻家大哥,是母亲眼中的好儿子,更是弟弟心中的好哥哥。
这场离别,对幼小的英子来说又是一次心灵的暴击。她渐渐明白,人性并非非黑即白,这世界的善恶,并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而作为读者的我们,当我们看懂人性复杂,便会对世人多一份慈悲。
三、 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
作家曹又方说:所谓成长,就是去接受任何在生命中发生的状况。即使是不幸的,也要去面对它,解决它。
时光荏苒,一转眼英子就要毕业了。
英子毕业头一天去医院看望爸爸,希望爸爸能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因为她要代表全体同学上台致谢词,爸爸去了她上台说话就不怕了。爸爸哑着嗓子告诉她,“不要怕,无论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硬着头皮去做,就闯过去了。”
英子只能戴着一朵象征他的夹竹桃独自去了学校。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毕业典礼上听着悠扬的送别曲,英子不禁落泪。小时候多么渴望成为大人,但怎样才算大人呢?
宋妈回老家前对她说,英子是大孩子了,不能和弟弟吵架。兰姨离开时叮嘱她,不能再惹妈妈生气了。毕业典礼上校长说,各位同学毕业了,做了中学生就不是小孩了。
当英子拿着小学毕业证回家时,得知爸爸在医院不行了。她告诉佣人,她马上赶去医院。这一刻,她有着从没有过的镇定和安静。家里的顶梁柱父亲骤然离世,让作为家庭长女的英子意识到,她必须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替母亲扛起照顾家庭的重担。
走出院子,看着爸爸精心培育的花儿凋落了,她默默念道: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
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似懂非懂的思考中,在难以割舍的爱与猝不及防的离别中,英子迈出了成长的步履,无奈地与自己的童年挥手告别。
城南的旧事,也随着逝去的童年,落下帷幕。
成长,或许并不如我们想象的美好,它意味着一路要失去很多:有时是儿时的玩伴,有时是美好的幻想,有时是可亲的长辈……
但正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在催熟着我们,让我们懂得世事的无常和复杂。那些愈合的伤疤,将结成最坚实的铠甲,帮助我们平稳度过生活的疾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