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歌舞团走穴演出的日子

九十年代,从县氮肥厂离职起,很长时间我都是靠背着一把破吉他过日子。

县城的歌舞厅从红极一时逐渐走向衰落,工资越来越低以至到最后大批关门倒闭,严重威胁到我们这些音乐梦工厂职工们的生存。

县城有一个大礼堂,一年难得使用几次。比方说政府开会,逢年过节搞一个什么联欢会之类的。平时空着的时候经常有一些走穴的歌舞团来演出,票房好就多演一场,票房扑街就连夜滚蛋的那种。

那天我们乐队哥几个正在文工团一个朋友家玩,碰上一个歌舞团团长叫龙岗的来租大礼堂搞走穴演出,理所当然地我们进行了一些音乐方面的交流。各自抄家伙练了几手之后,团长留下了我们的电话,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合作。我们也是客套地应了一句,心底里是没当回事的,无心过那种吉普赛人一般的流浪生活。

终于我们驻场的歌舞厅关门大吉了,哥几个下岗待业了。没钱的日子有多难受,有钱人体会不到的。哥几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联系下落。也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个时候我们接到了那个歌舞团团长龙岗的电话,问我们有不有兴趣和他一起出去"闯天涯"。

我们的脑子里立马闪过了那些舞台上拼命煽情演出,完了手忙脚乱收拾家伙,坐一辆带蓬的大卡车昏昏沉沉地赶往下一站的画面。兴趣是没有的,但是为了生计,尝试一下这种吉普赛人一般的生活,行不行?哥几个一击掌,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说走就走,我们收拾一下行装,就出发了。

一起出发的有三个人:担任主唱兼吉他手的我,贝斯手黄忠,鼓手彭超。彭超年纪最小,当时应该才十七、八岁吧。乐队其他成员由于各种原因不能成行。

行李也很简单。歌舞团有架子鼓,彭超只要带好随身个人衣物用品就行了。黄忠带了一把贝斯,我带着电吉他和效果器。

狂热的观众

很可惜那个时候我们太年轻,每到一处不懂得察看当地风土人情,无心欣赏沿途风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个时候的社会治安,真的和现在没办法比。出门在外,随时都要注意人身安全问题,尽量不要和陌生人发生交集。

记得当时我们坐了去常德的长途班车,再转几趟车,最后辗转到达的目的地,小地名已经说不清了。只记得肯定是益阳市的南县,应该是靠近大通湖的一个镇上。

团长龙岗的家摆设很简陋,不太像一个家,倒像是一个江湖人士落脚的龙门客栈。看得出主人无力或者无心打点这个家;每天忙忙碌碌和各路江湖人马联络,流浪者的心不是一般人看得明白的。

女主人表情很麻木,她并非“道上的人”,言谈举止之间和龙岗没有多少夫妻感觉。她对在家里出出进进的各色男女都习以为常了,不接受,但也不作梗,更多的是无奈。估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总得干一行。

南县这个地方的地形不同于我们家乡的丘陵地带,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形,民风也明显彪悍很多。和龙岗来往的年轻人中,好多都长得“来者不善”。还记得有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小哥,说着说着话,就掏出一把用布包好的大砍刀出来擦拭。这让我们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人人自危。

当地盛产甘蔗,田野里一大片一大片的,一望无际。应该附近还有一个什么糖厂。

当地人吃甘蔗的水平还真不是其他地方人可以相比的。曾见过有一个年轻人拿了一根甘蔗,咬住节疤一撕,节疤两边的皮子就起来了。机器般准确快速重复这个动作,一根甘蔗很快就变成赤身裸体了。当着众人,几分钟就可以把一根甘蔗变成一堆渣。

终于到了歌舞团出征的日子了。但是望着这一个草台班子,我失望至极。用龙岗自己的话说,既然你们三个都来了,怎么也得拉起一个班子。

龙岗自己就是主持兼歌手,唱一首当时流行的《众人划桨开大船》或者《站台》弄一下气氛之后,就开始唱起囚歌之类的煽情歌曲。观众热络的话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讨个打赏钱。

另外就是一个魔术,一个杂技,都是当地人,满脸横肉。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主要负责场地道具,同时在小品里面串个场。

我觉得这四个人最主要的职责,也最乐此不疲的事情就是,以保护三个营养不良的本地舞蹈演员为名,名正言顺地泡妞。这几个发育还没有完成的小姑娘,每天睁着无辜的双眼,果然连本团的几个外地人也不敢搭理。

中途又上来一个涂脂抹粉浓妆艳抹的女人,就是女主唱了,名叫李翠。主要唱一些《爱情骗子我问你》之类的闽南语,《粉红色的回忆》之类的“粉色”歌曲。总之她是来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也不是来唱歌的。

当时比较新潮的黄家驹谭咏麟张国荣的歌,自然就落在我的头上了。每次演出,如果我不及时出场,台下的年轻人就要蠢蠢欲动了;每场演出的高潮也在我这里了。

现场灯火辉煌

每天晚上演出完了之后,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赶紧把自己的乐器收拾好,搬到“大篷车”——一辆带棚子的大货车上。其他灯光道具等我们仨也懒得理睬。然后有的爬到驾驶室,有的钻进带棚车厢,一个个东倒西歪,昏昏沉沉地被运往下一站。

一般到达下一站都还没有天亮,近的话有时还是午夜。然后我们手忙脚乱地把家伙下了,搬到礼堂的舞台上。再把铺盖一甩,舞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我们哥仨总是独占一角,一来属于情理之中,二来也方便说个悄悄话。

第二天上午个个起得很晚,洗涮完毕之后,有一个专门负责后勤的中年人,早早地就把中餐做好了。吃过之后,有一大段属于我们自由活动的时光。哥仨有时唠唠嗑,有时练练琴,有时出去闲逛散散心。

记得益阳常德那边的地形地貌确实与家乡的丘陵地带差别很大。平原地带一望无际,眼界一开,心情自然就容易万马奔腾。地面上到处有纵横的渠道,笔直工整,应该是人工开凿的;不像老家的小溪自然形成的九曲十八弯。

最有趣的是亲眼目睹了奇葩的地上河。老家的河两边都有山,河床其实就是最低洼的地带,水往低处流,自然就形成了河流。可是那边的河流反而是地势最高的地带:两岸巍峨雄壮的河堤,足足高出了河堤外面的地面七八米。

现在我想,这条地上河应该就是沅江了。我猜我们的行进路线应该多次与沅江有交集。(写完后仔细查看地图,在常德市看到的是沅江,其他地方看到的未必是沅江了。)

歌舞团有一个先头踩点人员,一般提前几天就谈好了场地,所以我们每次演出完就可以直奔下一站,不会有歇菜的时候。我们这阵容,是县城、乡镇,有礼堂的地方都去,容不得我们挑食。就这样,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我们的路线也走出了益阳,进入常德境内了。

有一次竟然接到了一个上午的演出任务,是一个中学组织学生观摩演出(可惜我还是忘了地址)。

小观众们都挺热情的,对龙岗的演唱也报以热烈的掌声,煽情就有点扇不动了。小品也笑声不断。轮到我出场了。那激越的吉他声一响,全场就沸腾了。《真的爱你》《光辉岁月》等曲子引起了全场大合唱,唱谭咏麟的《捕风汉子》引爆全场!

这使得接下来出场的女主唱李翠很被动。《爱情骗子我问你》那艳俗风尘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厕所,——尿点来了。恰好多年以后我的老婆唱这首歌也很溜,黄忠因此常常笑我和这首歌有缘。

这本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例行演出,但是中午我们吃完饭出去溜达的时候,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好几个女学生在礼堂门外等着,手里拿着小本子,虔诚地请求我签名。这个难不倒我,我也不扭扭捏捏,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以为就可以上街闲逛了。没想到才走到礼堂前面的广场,蜂拥而至的学生们将我团团围住;一个多小时,我的手都写酸了,还有零星学生赶过来。

有的学生还送给了我小本子,上面写满了祝福话语和联系方式。如果回氮肥厂那间老房子搜一下,有可能还可以找到这些当年的“老物件”。

日子过得很快,就这样不知不觉差不多两个月时间过去,转眼就到隆冬季节了。这么长时间,龙岗带领的那几个南县帮,竟然一直都保持着和我们哥仨没有任何交集。这在一个朝夕相处的团队里,我还真不知道要多么“自律”才可以做到。至于那几个营养不良的舞蹈演员,更加像接受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培训一般,从不逃离她们“大哥”的视线。同时谨慎地和我们保持着距离,视我们为不可信任的危险品。

货车司机也是南县人,但是他自成一派,自称“不在大江中,莫问湖中事”。他很开心,典型的话痨;开车时喜欢天南地北嘴巴动个不停,话题虽然不那么走心,但也不惹人嫌。

李翠似乎不受谁的控制,整天一副胸大无脑我真傻的表情。依稀记得她是醴陵人,年龄应该20多。由于终日涂脂抹粉,看不出20多多少。不知道她怎么和龙岗挂上钩的,是以前共过事,还是初次合作,我都没有问起过;年轻人总是一副英雄不问出处的愣头青做派。李翠虽然和龙岗的关系很暧昧,但也不躲避和我们接触。

如果都像司机和李翠一样,那歌舞团应该是一派安乐祥和的气氛。日益壮大之后,做点什么辉煌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南县帮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没办法放松和安心。尤其是经过一件事情之后,我们的不安与日俱增。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到达下一站礼堂后,各自找好位置就立马进入休眠状态。谁也没有注意谁睡在什么角落,当然也包括李翠睡在什么地方。

当我们都已经朦朦胧胧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偌大的舞台,一个黑咕隆咚的角落,传来了一声声刺耳的“啪啪”声,好像皮鞭抽打的声音。很快就传来了李翠的哭叫声,这太使我们错愕了,发生了什么?这一下真是福尔摩斯也猜不出来。

接着又传来了另外一个似熟非熟的女人的咒骂声。李翠穿得很少,拿着衣物飞快地朝我的铺位跑了过来,瑟瑟发抖,二话不说就往我的被窝里面钻。

很快我们听出来了那是团长老婆的声音(她终于再次出场了):“一个死不要脸的臭婊子,一个死性不改的老色鬼,让你们在外面鬼混!”一边骂,“啪啪”的皮鞭声音还是没有停。当然,我觉得这时候的声音虽然很响,但应该是抽打在被子上,至少没听到龙岗“嗷嗷”叫疼。

那边的手电筒偶尔还闪一下,我这时才发现李翠脖子上,手臂上都是血,——落在李翠身上的皮鞭才是实打实。我不知她伤到了哪里,一下吓呆了。

我赶紧帮李翠穿好衣服,司机和后勤也起来了,他们一起把李翠往医院送。

之后我们停止演出,原地休息了三天。

正当我们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龙岗,李翠再一次出现了。龙岗属于安然无恙,完璧归赵那种;李翠则脖子上,据说肩膀上,包扎着伤疤。脸上也有一点伤痕,不过晚上难以看出来。

这三天之内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估计非本团南县人和李翠是无从知晓的。总之接下来歌舞团继续歌舞升平,李翠继续到处问候各地爱情骗子的良心到底在哪里。

只是以后每天晚上,李翠总是把地铺打在我的旁边。而我们哥仨和刘关张一样,食则同器,寝则同榻。演出完坐车也是,李翠总是挨着我坐,有时会倒在我身上睡着了。

而我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到底是来唱歌的还是来找爱的?你要是炒股难道就不能空仓一下吗?你觉得一个刚被抓奸在床的女人,就不会对别人造成任何不适吗?把风尘当做男人世界的通行证,太可悲了。

司机把这一幕幕看在眼里,笑在嘴里。他对李翠打趣道: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其实很容易搞定,要不要我教你一招?其实我看得出司机大叔对李翠垂涎欲滴的。

这种花边新闻看上去很博眼球,其实和故事主线没多大关系。

再回到故事主线,我们感觉到了南县帮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真的可能组织严密,结构分散。龙岗和老婆还有这几个成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错综复杂,相互渗透。对内相互监督,对外统一步伐。通讯那么不发达的年代,龙岗老婆怎么能够准确掌握我们的行踪?怎么知道龙岗和李翠勾搭上了?而且黑暗之中,还能像精确制导导弹一样那么精准地打击第三者,而不误伤自己人?

还有,为什么他们几个人除了龙岗,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们接触,反而时时刻刻保持着一种戒备?这不合常理。难道是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有一场纷争,利用而已,没必要有交集?

最让人担心的是,龙岗开始拖欠我们的工资。来之前谈好工资一周200,按周结薪,如今已经拖欠2周了。我们也不好意思逼得急,但是三个人总共欠薪1200元,在当时不是小数目了。

越想越怕,难怪我们每次外出经常能“碰巧”遇到他们中的某个人。难道我们和李翠这些外人都是被监视的?

哥仨开始商量对策,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最后定下以下策略:

催讨工资如果逼得太急,可能会不欢而散,那就会引起南县帮更大的警惕。为了不打草惊蛇,一定要和往常一样,不到该领工资的时候不去要工资。如果他执意拖欠工资,提出最多只能拖欠2周工资的要求,以防雪球越滚越大。

如果对方很过分(应该可能性很小),不可以把情绪表面化,甚至直言散伙。很明显,我们一走,这伙人就要玩不下去;断人家财路,可能引起狗急跳墙。看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想起之前在南县见过的那把明晃晃的大砍刀,说不定某个工具箱里面还藏着一把,很可能要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况且我们还带着颇有价值的乐器,它们可是我们的命根子;万一发生纷争,这些命根子要是保不住,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那可能和掉了真的命根子一样会心疼死的。

那么只有不动声色,找机会不辞而别!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三个人只有鼓手彭超年龄最小,又是第一次出远门,遇上这样的危局难免特别紧张。商量对策时我们讲家乡话,明明外人是不可能听得懂的。可他还是压低声音,含糊不清地发声,搞得自己人都听不明白了,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每次想起这事至今都忍俊不禁。

交涉的结果,果然龙岗没有按时结清工资的意思。退一步提出要他最多只能拖欠两周工资,还是吞吞吐吐答应了。但真到发起工资来还是不太爽快,总想找借口拖延时间。

如此,我们去意已决,就差机会了。

我们开始积极为即将采取的行动备战:每天及时收拾好自己的乐器,早早上车,给他们形成习惯定象。每天一有空就在一起研究地图,看看当前所处什么位置。研究的主题总是假如出逃,有哪些线路可以采取。目的只有一个:安全返乡!

龙岗铁了心要将拖欠我们工资进行到底,谈起发放工资时间总是含含糊糊。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我们怀揣出逃计划,内心波涛汹涌,外表佯装风平浪静。

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出逃地点,但还是很可惜,小地名忘记了。

那地方应该是一个镇上。我们查了一下地图,这个集镇地处一个人字交叉路口;包括我们从常德方向过来的来路,三条路都可以通往常德。一旦龙岗他们发现我们人影不见,想追的时候,应该对我们的去向一片茫然。

白天经过实地考察,乡镇府旁边有一大片甘蔗地还是果园,记不清了。只要在里面躲一个晚上,等龙岗他们火急火燎像只没头苍蝇往某个方向追过去了之后,我们就可以从容坐上去常德的中巴车。

最后我们敲定AB两个计划。A计划是选中其中一条乡道,沿着公路步行6公里左右就可以到达下一个集镇。在那里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坐中巴车直达常德。A计划是首选计划。

如果A计划不方便,那就实行B计划:在果园里面呆一个晚上。

晚上九点半左右演出完成之后,采取行动的时间到了。我们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乐器收拾好了,三人鱼贯而出。场地东西多,他们一下子收不完。我们走出来的时候,外面没有一个人,于是果断实施A计划。

白天我们把三条公路都考察了一遍,知道这条公路一直伴着一条渠道向前延伸,而且路线笔直。那天天气不错,天干地燥。但是月亮还没有出来,四野一片黑暗。平原地方的人烟特别稀少,好远看不到房子,更看不到人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如果在这里遇见歹徒,那除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短兵相接,别无选择。

我们三个人大踏步地在黑暗中往前走,头也不回。一路上只听到我们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甚至还可以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平原地区看得远,如果有车灯过来,虽然我们能在一个亮点出现的时候就可以及时发现,但是对方也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就发现我们。公路右边是平整的田野,光秃秃的毫无藏身之处。左边是不知道水有多深的渠道,渠道那边有树林,偶尔还有住房。但是渠道不是想过去就能过去,每隔一段距离搭着一条浮桥,有桥才可以过去。

突然远远地看见后方有车灯。气氛骤然紧张了,我们加快脚步找浮桥,终于看到一座。当我们手忙脚乱想跨上浮桥时,彭超竟然一不小心掉进了渠道!不知是水不深还是彭超暂时还没有下沉,情急之中我趁着他大半个身子还在水上面时,把吉他探了下去。彭超双手抓住吉他,我们把他拉了上来。

已经顾不上寒冷了,我们走到树林里藏起来。看着来车过去,并不是熟悉的大篷车,虚惊一场。

然后彭超换了衣服,我们继续赶路,只觉得这一路好漫长!心急火燎之中终于到达下一个集镇,集镇的名字也是忘了。

四下一望,周围的房子黑魆魆的,幸亏还有一间房子亮着昏暗的灯。一打听,是一个豆腐作坊还在加班加点赶工。他指着一个方向,告诉我们街头有一个旅社,但是看过去那边都是黑咕隆咚的。

没办法,硬着头皮往那边走,晚上也看不清招牌,一个个门牌仔细看。

突然斜刺里射出一束车灯光,车转了一个弯,车灯就直射我们三个了。已经没办法躲避了,干脆大大方方望着车灯,冤家路窄这种倒霉事应该没这么容易发生吧!

车径直冲我们开了过来,直接停在了我们跟前。看清楚是一辆小车,绷紧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车上下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自我介绍说是当地派出所所长,然后盘问我们干什么的。

我们回答说是歌舞团的演员,边说边把乐器亮出来给他看。说是掉队了,今晚想先在这里住个宿。

所长脸色马上很缓和了,要我们跟他走。走没几米远就是一个旅社,所长叫开了门,交代了一下服务员,要她安排一下。

所长离开时,我们千恩万谢地和他道了别。

躺在舒适的旅店床上,我们三个脸上绽开了轻松的笑容。龙岗欠我们的工资,就算给他打道回府的盘缠吧!

这个集镇离常德市很近,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到了常德市区。我们并没有着急去长途车站,而是找了一间旅社安顿下来。哥仨兴高采烈地在常德市区游览了一天,第二天才像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容光焕发地登上了归家的长途车!

爵士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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