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孤园问古谈因,天竺国朝王遇偶——灵山不是地界执迷,而是心性觉醒

《西游记》第九十三回 “给孤园问古谈因,天竺国朝王遇偶”,是取经团队临近西天佛国时遭遇的重要考验,情节充满隐喻,思想内涵深刻。以下从故事梗概、核心要旨、经典诗文章句三方面详细解析:

主要故事梗概

师徒四人历经半月行程,抵达舍卫国境内的布金禅寺。寺僧介绍,此寺原是给孤独长者以金砖铺地换取的祇(qi第二声)园遗址,即当年请佛讲经的圣地,如今寺后仍存祇园基址,雨天偶尔还能淋出金银珠粒。此外,寺僧还提及山下百脚山有蜈蚣精为患,行人需待鸡鸣时分过鸡鸣关才能安全通行,师徒遂决定留宿寺院待鸡鸣后再启程。

入夜后,唐僧与悟空在月下闲游,听闻阵阵女子哭声。经老僧透露,去年一阵狂风将一位自称天竺国公主的女子刮至寺中,老僧派人入城打探,却发现公主仍在王宫,便将女子锁于空房,女子只得装疯避祸,夜深时才敢暗自垂泪。唐僧听闻后将此事记在心上。

次日,师徒入城倒换关文,恰逢天竺国公主抛绣球招亲。那公主实为妖邪所变,她故意将绣球抛中唐僧,唐僧被强行带入王宫。面对国王的逼迫,唐僧虽不愿做驸马,却也只能暂时应允,并请国王邀请悟空等人入宫,为后续降妖埋下伏笔。

核心要旨

理想与欲望的博弈:布金禅寺本是象征虔诚与信仰的净土,却因妖邪作祟、公主落难变得蒙尘,这种反差暗示即使在 “佛国”,欲望的侵蚀也无处不在。假公主抛绣球招亲的闹剧,实则是对取经团队尤其是唐僧的终极考验 —— 当荣华富贵与姻缘诱惑摆在面前时,能否坚守取经使命,斩断尘缘羁绊。唐僧虽被迫应允婚事,却始终未忘初心,体现了修行者在欲望面前的定力。

真相与表象的辩证:故事中 “真假公主” 的设定,暗藏对现实世界的隐喻。真公主落难装疯,假公主身居王宫享受尊荣,表象与真相截然相反。这一情节告诫读者,不可轻信表面现象,需保持独立思考,才能识破伪装,探寻本质。

佛缘与尘缘的冲突:回目 “给孤园问古谈因” 与 “天竺国朝王遇偶” 形成鲜明对比,前者代表宗教信仰与修行使命,后者象征世俗姻缘与红尘诱惑。这种冲突本质上是对 “修行” 的深刻诠释 —— 取经不仅是地理上的跋涉,更是心灵上的修行,需在世俗羁绊中坚守佛缘,方能修成正果。

经典诗文章句

三藏感怀诗

原文忆惜檀那须达多,曾将金宝济贫疴。祗园千古留名在,长者何方伴觉罗。

背景:唐僧在布金禅寺看到祇园基址的空地与碎石墙脚,联想到给孤独长者的善举与虔诚,有感而发吟诵此诗。

赏析:诗中 “檀tán那” 即施主,“须达多” 便是给孤独长者。前两句赞扬长者以金银救济贫病的慈悲善举,后两句则通过祗园千古留名与长者消逝的对比,抒发对时光流逝、世事无常的感慨,同时也暗含对信仰传承的思考 —— 圣地虽在,当年的虔诚精神是否仍能延续。

开篇偈语

原文:起念断然有爱,留情必定生灾。灵明何事辨三台?行满自归元海。不论成仙成佛,须从个里安排。清清净净绝尘埃,果正飞升上界。

赏析:此偈语开篇便点出 “情爱” 与 “灾祸” 的关联,强调修行者需摒弃杂念、清净身心,才能修成正果。这不仅是对取经团队的警示,也为后文唐僧遭遇姻缘劫的情节埋下伏笔,暗示 “留情” 可能引发的劫难,与回目主题紧密呼应。


西游记第九十三回,唐僧已经进入了自己西行的第十四年,也是最后一年。这一年唐僧已经45岁,人到中年。

然而这一回,他却意外的抵达了布金寺,这里曾经是给孤独长者弘法济困之地。唐僧虔诚礼佛,他们也收到了寺僧的热情接待。

但,通过僧众的口中,我们依然可以知道,就是天竺国的僧人们依然觉得大唐国才是他们心中的乐土,不曾想唐僧竟然远涉千山,历经万难到此。侧面也反应出大唐的名声之大,以及东胜神洲乃富贵之地,并不像如来之前说的东胜神洲多杀多争的口舌恶场的设定。

而,天竺国就很好么?就是理想的极乐净土、佛国天堂么?显然,马上就要说起的鸡鸣关,这里经常是蜈蚣精出没,夜间走不得人,只有鸡鸣之后,方可得过。还有天竺国国王的公主要抛绣球招亲。而唐僧下榻的布金寺里还有一位真假难辨的公主,居然被方丈囚在地窖,因为寺庙都是僧人,他担心女施主会让和尚失智,而让这个可能的真公主只能在隐没在寺院的隐僻处,只能一个小孔跟地上通连,孔洞只能够饭碗通过,几乎就是地牢一般的存在。并且文章中描写到公主就是在屎尿的污秽之地艰难求存。

且老院主,担心和尚有其他歹念,还谎称这里面关着的是个妖邪。当他去城中打探时却发现天竺国国王的公主健在,而且马上就要撞天婚抛绣球成亲。

这个招亲的公主就是妖精化成,而且她已经算到了唐僧要于此时此刻抵达天竺国,就在这里成精,要哄骗了唐僧的元阳,而自己要成太乙真仙。

这样的故事就赫然发生在天竺国。可见天竺国,哪里是如来之前所说的……

原文为:“我观四大部洲,众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洲者,敬天敬地,心爽气平;北俱芦洲者,虽好杀生,只因糊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但那南赡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

当时,如来刚在安天大会后返回西方极乐世界,他认为南赡部洲众生深陷欲望与纷争,遂决定将三藏真经传至东土,以劝人为善、化解罪孽。随后,他嘱托观音菩萨前往东土大唐寻找善信,让其历经磨难前来西天取经,这也成为了取经故事的重要缘起。

——出自《西游记》第八回 “我佛造经传极乐,观音奉旨上长安” 。

显然天竺国就已经是西牛贺洲地界,我们再往前看金平府的灯油,狮驼国的恐怖如斯,妖精几乎屠城灭国;还有九头狮子精的钉耙会;试问哪个不是贪婪欲望、是非之地呢?这里哪里是养气潜灵呢?

人间又哪里有所谓的极乐净土呢?不过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彼此彼此。绝不是如来所说的非此即彼。

那么吴承恩先生这种辩证的故事,也就是在通过悟空和唐僧的故事和亲身经历告诉我们,所谓的求经问道,其实就是出自第八十五回《心猿妒木母 魔主计吞禅》中,唐僧因见高山生惧,孙悟空以偈语点化他:“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唐僧随即领悟 “千经万典,也只是修心”。

而这一回中唐僧也是看到高山就担心有妖怪,而悟空却打趣唐僧不济,说:师傅难道就忘了乌巢禅师的《多心经》。唐僧嗔怒到:哪里就忘,就是倒背也可。然而悟空又反问:师傅可曾解得?师徒二人的论战,虽互不爽便。然而,当八戒沙僧笑话,说师傅和大师兄都说解得却又无声的时候。唐僧却又反支持说:悟空是对的,多心经的真解就是无言会得。

“无言会得《心经》” 是《西游记》对禅宗 “顿悟”“心印” 思想的文学化表达,核心是指《心经》的真谛无法通过语言文字、逻辑辩论来传递或理解,只能靠个体向内观照、用心体悟才能领会。这一理念既贴合《心经》本身的哲学内核,也呼应了整部《西游记》“取经即修心” 的核心主旨。

唐僧提到的 “无言会得”,深层源自禅宗 “不立文字,直指人心” 的修行传统。禅宗认为,佛法的核心是 “明心见性”(发现自己本具的佛性),而佛性是超越语言、思维的 “本然状态”—— 语言是后天约定的符号,思维是逻辑的产物,二者都无法触及 “心性” 的本质,唯有 “默然观照”“当下体悟” 才能与之相应。简言之,“无言会得《心经》” 并非否定《心经》的文字价值,而是超越文字的局限,指向 “心性的直接体证”:《心经》的真谛不在 “说出来” 的道理里,而在 “活出来” 的心境中 —— 当人能放下对语言、逻辑、外境的执着,以清净心面对一切,便是对《心经》最好的 “理解”。

就像《西游记》中悟空多次点化唐僧 “灵山只在汝心头”(第八十五回),与 “无言会得《心经》” 是同一逻辑:取经的终极目标(灵山)不在外在的西天,而在内心的觉悟;《心经》的真解(佛法)也不在文字的背诵,而在内心的体证。

唐僧此前虽能 “倒背《心经》”,却仍会因 “见高山而惧妖怪”(执着于 “外在危险” 的相),正是因为他只停留在 “文字记忆”,未达 “心性体悟”;而悟空的反问 “师傅可曾解得”,以及唐僧最终认同 “无言会得”,本质是师徒二人从 “文字之争” 转向 “心性觉醒”—— 承认《心经》的真义,需在 “行” 中悟(如面对高山时不执着于 “惧”,面对妖怪时不执着于 “慌”),而非在 “言” 中辩。


《西游记》小说诞生在明代,这个时期吴承恩先生根据他自己的生平故事,又深受余姚的王阳明先生的心学思想的影响。所以这一回又重新通过故事相互印证。作者也循循善诱,通过故事达到诲人不倦的深意……

——力 2025年9月30日 乙巳年八月初九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