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愿他们,健康幸福
病房里静穆地可怕,只听见母亲均匀的呼吸声。
手术的两个多小时,我的心像一只小船,无知茫然地漂流在云雾弥漫的大海。
我责怪自己,母亲用微弱的声音让我把热水袋放在输液管旁,我却手忙脚乱,我责怪自己。
看着母亲入睡后,我的眼眶湿润了。
混杂着小时候许许多多的回忆,我总不敢轻易去回忆,那些回忆苦涩,黯淡。巨大的时空和无常的世事,让人无助,无能为力。
年幼的时候,最怀念祖母的小面摊,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记忆里的小平屋,暗黄的灯光沾满了油与灰尘,那是她操劳的灶台,常常忙到凌晨。她疼我,近乎溺爱。放学回家后,只要我去她的面摊,甜甜地叫一声“奶奶”,她脸上的皱纹变舒展开来,摸着我的额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打橡皮筋捆绑的零钱,在那些皱皱巴巴的五毛一里把那些新一点的挑给我。
记忆中,有夏日她的大蒲扇,秋日她屋前的梧桐叶落……可冬天的回忆,却在我年有的时候,突然到了病房。我呆呆地站立在墙角,被病魔折磨的她,憔悴地像一只枯槁的枯叶蝶,面容蜡黄,声音是那么微弱,像秋风中窸窣的梧桐叶,对啊,奶奶屋前的梧桐叶。叶落了,奶奶安详地离开了。后来的每个春节,那个座位空了,我的心,也空荡荡,空荡荡。
奶奶住的小屋后来被拆掉了,梧桐树也被单位砍掉运走了,在我异乡求学回来的时候,看着满地散落残缺的瓦片和枯叶,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祖母了。
后来,父亲的眼睛不好,北上求医。常人看来,因为眼疾视力下降,便先放下工作治好顽疾本是理所当然。可父亲是敏感的,他一辈子怕麻烦人家,朋友亲人帮忙,表示感谢都要加上好几个非常,好几个感叹号。他不喜欢别人关心地问起自己眼睛的状况,总怕人家说他没有站在讲台上。可这样的眼疾让他不得不告别讲台,根本不是工作上的懈怠啊!
那时候,他在北京,每月一次治疗。高中住校那会儿,我还是懵懂的孩子,不知道那几年,他受了多少苦。普通的家庭,面对顽疾,北上求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艰辛。同仁医院前排了好几天长长的队、那四处徘徊问询的黄牛........一幕幕,总是我不愿提起的回忆。
远在异乡,想起他的时候,我静静地聆听李健《父亲》:
坐在岸边 看看夕阳
让我想起你
暖暖余辉 温柔如你
慈爱的眼睛
感谢你啊 举起了我
金色的童年
啊...
什么时候 开始忘记
教给我的故事
什么时候 开始想念
你默默的注视
原谅我啊 从未给你
长大以后的拥抱
啊咿呀 啊咿呀 啊咿呀
你 为我骄傲
我却未曾 因你感到自豪
你 如此宽厚
是我永远的惭愧
你 为我骄傲
我却未曾 因你感到自豪
你 如此宽厚
是我永远的惭愧
母亲患上了她那个年纪妇女常见的疾病,昨天刚做完手术.....
手术的两个多小时,我的心像一只小船,无知茫然地漂流在云雾弥漫的大海。
术后,探访的亲人让房间里很吵闹。许久从未发过脾气的我,竟义正言辞地发火了。我后悔了,我惊讶,我怎么会如此情绪突然失控?
母亲的身体不好,父亲已经连续许久没合眼了。此刻我在寂静的夜里,静静地看着她,一种来自时空和命运的巨大空旷与孤寂感袭来,眼眶不觉湿润......
时空浩淼,个人在这广袤的寰宇,真的太过渺小,总有一种无力感突然袭来,沧海轻舟。
世事无常,个人的生老病亡难测,真的太过无常,总有一种苍凉感倏忽涌来,雨打浮萍。
看惯悲欢离合,嗟叹人世无常。
我只愿他们,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