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芳华》,这是我今年看的诸多影片中非常喜欢的一部。芳华。多好的名字,是严歌苓同名小说改编。
芳,青草沁的馨香,还有光华。
电影好像巨大黑布下,一轮转轴在转啊转,黑白的转轴。有些东西转进人的心里,它们不是调笑。就这样转啊转,转进某些事情的纹路。
我很喜欢这部电影。我看到了在一个荒谬的时代下,荒谬的社会环境里,何小萍的愤怒,冷笑。萧穗子说她是一直没有被善待过,所以她很容易识别出善良,也非常珍视善良。何小萍最后被送到了精神病科,刘峰问为什么,拯治医生说,是因为她一直没有被人关注过,突然成了英雄,所以一时间精神绷不住了,所以精神就出了问题。我想她不是因为成了英雄而绷不住,而是内心里恐惧,抗拒,甚至是轻蔑这个英雄的名号的。可是这个名号又的的确确抛在她身上了,它就像是一块非常重,非常重的上千斤铁块砸在了她身上。她压根儿没想要,也不愿意要,可是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要,就这样她又被别人追封成英雄。就像当初刘峰被追封为活雷锋一样。
她对这样的人群,对这样的社会,或者说对这样的国家,对这样的国家,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
在文工团的时候,刘峰是大家眼中的活雷锋。每个人都把他的善良当做是理所当然。而且刘峰不是为了当活雷锋而当活雷锋,他就是那样的人。他就是骨子里的善良,柔软,这个人,就是心好。
当他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林丁丁表白时,被其他的战友碰见了,那位男战友直接指责林丁丁,说:“好啊林丁丁,你竟然腐蚀我们的活雷锋。”之后刘峰便被调查,调查员说,林丁丁都说清楚了。他们强调是刘峰耍流氓。
刘峰被迫调到了其他地方。最后在战斗中,他手臂动脉伤了,还要坚持在现场等待医生而不及时回营救地。另一个兵大吼:“你疯了,你不想活了。”作为旁白的萧穗子说,他是不想活了。因为他想死,而且死在现场上,就成了人们口中的英雄,烈士。成了林丁丁口中传唱的人。
当年刘峰被调走的时候,萧穗子在林丁丁的眼中看到了复杂与恐惧。她说,多年以后,她明白了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那是对活雷锋的失望,还有辜负。至此,我却看到了,在那个社会环境下,因为时代的荒谬,人们活的多么可怜和盲目,这不是一般意义的可怜,也不是一般意义的盲目,而是身而为人的可怜,林丁丁不只是林丁丁,她代表了一批人,甚至可能是那个社会环境下的大部分人。她们在革命的口号里激情澎湃,在各种宣扬的口号和价值观下生存。她相信活雷锋,而且活雷锋就在她身边,活雷锋在她心里就是一个美好的存在,他甚至是最纯洁的存在,就像基督徒信仰上帝般,她们相信这些,也需要相信这些。因为她们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观念里泡大的。林丁丁,不只是林丁丁,她代表了一批林丁丁。比如撞见刘峰向她表白的男战友,他第一句话说的是林丁丁腐蚀他们的活雷锋。
当刘峰被调查,被调去前线。只有何小萍去送他,并且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要去送他。她是一个一直不被善待的人,但在那一刻,她特别硬气。
后来在海拔很高的地方,她们文工团有慰问演出,临时让何小萍去当主角,可是她拒绝当这个主角,她拒绝这个机会。因为这个曾经有刘峰的集体寒了她的心。我想她的内心是不屑当这个集体的主角的。因为这次的拒绝,她也被调到了前线医疗组,走的时候,她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是啊,这样的集体有什么好的,我还不愿意呆呢。可是当她站在台上,政委说她高烧还坚持为战士们表演时,她是有荣誉感的。
在医疗组的时候,萧穗子也去了,她去当记者。她们见面了,当穗子要去前线的时候,何小萍紧紧抱住了她,什么也没说。她们是有战友情谊的,人,始终是人。无论你是怎样的无视人本身,可人始终是人。
电影最后,何小萍作为精神病人去观看自己曾经待过的文工团表演,还是“病人”的她,出了表演厅,自己在草地上舞蹈,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全世界最孤独的舞者。时代的荒谬,人们的蒙昧,软弱等等。也如一场烟一场梦。
有人说,这个电影讲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带种的人。电影最后,萧穗子说,在她女儿的婚礼上,她又见到了那些战友,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可是谁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只有刘峰与何小萍,平和又充足。
他们两个都善良,骨子里的善良。战场上,看着自己的战友被炸死,刘峰仰天长啸,无奈,疼痛。这些都是真的,只要有一丝机会,他是无法不让战友活下去的。何小萍,抢救伤者,房顶震垮了,她用身体去护卫病人。
其实荒谬,也许和时代无关,也和社会背景无关。它本身就潜藏在人们的身体里。有人成为荒谬的囚徒,有人是荒谬的帮凶。可也有人,不仅清醒,还带种。我想导演冯小刚也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