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节,
沙沙沙,时而传来叶子与衣服摩擦声,煞冷听出,他就在附近。人影晃动,一会儿在左右,一会儿在前后,煞冷没有立刻出手干预,将松雨也没有马上拦截,因为在地下屋子过招,见识了他的厉害。
叮叮!咚咚!盆栽颤抖着,边缘碰撞发出响声。声音响起来,在身后某个位置,一直没停。
煞冷慢慢转身往后看,左边五步之外,三个盆栽一直颤动着,响个不停。是相互碰撞的声音,也有磕地砖的声音。
煞冷知道是他,只是不知他要做什么?就在沉思的几秒,一个盆栽“凭空升起”,砸过来。要是在九州之外的地方,他早就一掌击碎,但这是九州财物,不可轻易损毁,即使比试也不行。
煞冷接住巴掌大的盆栽,第二个也“升”起来,近在咫尺,为避开撞击,他身子一仰,往后倾斜,盆栽在眼前飞过,另一只手已经伸出,盆栽稳稳地落在手里。人,起立站直。
盆与盆磕碰声音还在继续响,只是面积小了。斜对面,人影晃动。煞冷在想,盆子怎么放?好几个盆栽一个接一个飞来,他快速把右手的盆栽移到左手叠好,腾了一只手出来,连续接住了三个同样大小的盆栽,前后有序,依次叠好,整个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没有几个月的练习,是做不到的。
两只手各有三个盆栽,一共六个。幸好盆中泥土只有一半,里面的苗子探出头,恰好与盆口齐平。否则,两个盆有一定重量,非得把苗子压断。
身前,人影晃动,蹦蹦跳跳,做着各式动作。距离近了,煞冷才看清,将松雨做个一个又跳又踢的动作,这是要趁他来不及反应,又要顾忌手中盆栽,来个出其不意。
煞冷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拍,那一脚狠狠踢在腹部。要看着煞冷即将倒下去,将松雨呵呵冷笑,暗中偷喜。
煞冷倾斜四十五度,重心仍然在中间,腰部发力,把一踢之力反弹回去,“啪”听到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明显是将松雨偷袭不成,自己反而摔倒了。
煞冷直直地立起来,平稳地站在那里,只是用力过大,手里六个盆栽晃了两个,所幸没有倒。
从透明影子可以看出,将松雨失败了,他爬起来消失在视线里。不管去了哪里,短时间不会再来。
煞冷快速把盆栽放在地上,忽然感觉不对劲,他刚才偷袭不是真的攻击。回头看后面那扇门,门口有三个阶梯,从梯子传来沉重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将松雨正在以最快速度越过门。
他虽隐形,影子时有时无,每动一下就闪烁一次。煞冷瞄准影子闪烁最明显的一次,扑上去,抓住他的小腿。将松雨跌倒,扑下去,另一只脚向他踹去。不能用内功,无法攻击,只能防御,煞冷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就是这么一踢,将松雨隐形术失效,人显形,完整出现在面前。他们约法三章,不用武力搏斗,两个人隔了一段距离,他离那扇门近,跑出去,恰逢时机。
将松雨拔腿往外跑,煞冷眼疾手快,伸手抓,人没抓住,只扯到衣角。就是这么一扯,煞冷被拉得往前倾斜,差点跌倒,将松雨也减速三分之一。
他全力往那扇门跑,只要越过门槛,就是他胜出。
地上撒了泥土,应该是将松雨偷袭时,从盆栽里落出来的。煞冷蹲下一个翻滚,捡了两粒硬土,屈指一弹,打在将松雨膝盖弯处。将松雨右腿一软,跌了下去,煞冷扑上去,把他按在地上。
地下屋里搏斗场面,在此时重现。将松雨就是倔犟,不到最后一刻不罢休、不认输。他的左右手分别还击,均已失败,被扣在后背。
腿还能动,将松雨使脚踢,却再次给死死压住,最后动弹不了。
“认输吗?”
将松雨被制止,双手手脚被扣住,挣扎、用力也无济于事。他要说“不”,可此时明显已经输了,说不说都一样。煞冷知道他不肯轻易认输。
将松雨放弃挣扎,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比赛,从起步、搏斗、阻止、逃跑,煞冷的一招一式,每个动作都是手下留情。只要被追上,真打起来,那点三脚猫功夫,自己不是对手。
“我………我输了!”
他迟迟说出这句。
煞冷给他松绑,放开他。将松雨还不忘往门槛那条线看看:“你不怕我诈降?趁你松懈而跑掉吗?”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会偷跑。”
他的话充满了信任。
水中镜走来道:“现在胜负已分,你还想走吗?”
“他处处让着我,真动手,我根本打不过,再打下去不是白打,而是耍赖。所以,我认输了。”
“那你还想留下来吗?”
“以前,我以偷盗为生,好几次险些落为乞丐。这次败在冷先生手里,是天意,也是缘分。外面我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你们收留我,是看得起我,所以,我决定留下来。”
水中镜拍了拍他肩膀:“你想通了?”
“机会来了,我要好好把握才是。”
煞冷道:“还不快拜见师傅?”
将松雨看过拜师学艺的人,都是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叩首。他学着那样做,跪下来,双手合十道:“弟子将松雨,拜见师傅。”
别的门派,陈俗旧礼居多,规矩繁杂,但是九州对弟子要求简单,只对人品要求严格。
水中镜道:“礼就免了。”
煞冷道:“已经跪了,礼也拜了,即刻起,你已经是九州弟子了。”
“真的吗?”将松雨兴奋地问
“我带你去见本门的师兄弟。”
水中镜、煞冷带路,将松雨跟在后面,路过练功场所,看到对面隔间挂起了白布,燃起重重烟火。只有葬礼才会这样做,将松雨道:“那边在做什么?死了人吗?”
“本门出了大事,一个徒弟、一个大夫死了。”水中镜瞄了一眼说。
“真是遗憾,因为何事?”
他初来九州,此事与他无关,不便告知。煞冷和水中镜不愿提起,将松雨不再问。丧事未完成,三具尸体还没下葬,将松雨虽然才来九州,可他已经是九州弟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自己人迟早要见长辈的,也要扫墓烧香,此刻不讲,以后也要要说。
“本门中,有弟子不守规矩,闯祸而死,有个大夫被连累了,也死了。”
“真是不幸!”将松雨心中暗道:果然死了人。
“每个地方,都有他的规矩,所以,来九州就要守规则。不然的话,下一个死得可能是你、我,或者是其中任何一个人。”
此话是教训,同时也是提醒。他曾经为盗贼、一定偷过很多东西,其中不乏禁品,和价值高的物品。担心他贼心不改,影响品德。
“我谨记教诲。”
来到课堂门外,这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水中镜道:“煞冷,你去把其他人叫过来。”
他转身过去,找了每个课堂,把在学习的弟子一一叫过来。这几天是丧事,期间应该穿丧服,但是师傅对徒弟没有强制要求穿什么衣服,大家抱着对死者尊重和敬意,都穿着单色衣服,以黑、白、灰为主。
在学习的所有弟子出门,见师傅在外面,纷纷敬礼道:“师傅。”
“嗯!”水中镜简单一个字回应,然后道:“我九州来个新弟子,你们来认识一下。”
旁边多了一个陌生人,所有徒弟看向这个陌生面孔,田见问道:“他是谁呀?”
“他叫将松雨,此次拜入我九州门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大家要向兄弟姐妹一样,互相照应。他初来九州,很多事不懂,你们要多教他。”
说完,水中镜的头撇向鹤立群道:“鹤立群,在九州除了玉溪以外,你的资质最好,经验也是最多的。就由你来告诉将松雨,在九州该怎么做?如何做一个合格弟子?”
“弟子领命。”
水中镜把鹤立群拉到一边,凑到耳边告诉他,新来的徒弟曾经是贼,偷过很多东西。但是此人身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是九州所需的人才,要精心培养,而且不能告诉旁人。
这是师傅的要求,鹤立群点头答应,保证不泄露将松雨的真实身份。只是,怀疑他的目的,是不是敌人派来的间隙,来打听九州机密。要是如此,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这个问题,就由煞冷告诉他,将松雨诚心悔改,加入九州,这也是师傅的意思。煞冷的话,鹤立群半信半疑,水中镜再次把自己知道的实际情况说了一遍,鹤立群才排出疑惑。
水中镜明言道:“鹤立群,新徒弟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导。”
“师傅放心,我会认真教他。”
水中镜对将松雨道:“鹤立群是这里的大师兄,不懂就问他,知道吗?”
“知道了。”将松雨应道
事情讲完了,弟子们全部散去。
“哎,那个新来的,你,你跟我来………”
鹤立群吆喝一声,将松雨快步走过去。把他带到学堂,师兄弟们齐聚一堂,围在一起,开始了相互介绍。
“你叫什么名字?”
“将松雨!”他反问:“你们呢?”
言珍,苏誉、鹤立群、孙有为、施赖天、田见、江涛、将兴分别说了自己的姓名。每说一个,将松雨记一个,两三个还好说,一下子要记住十个不容易,有的只记住了姓,有的只记住了名,反正名字记不全。
最后,鹤立群说起了规矩:“现在,我来说一下本门门规。第一,师兄弟、妹门要团结,第二,不得欺负弱者,互相照顾。第三,不能毁坏财物………”
适才人名都没有记全,规矩太多,又长,说的太快。开始几句听的比较清楚,说到一半,后面的越听越糊涂。
讲完了,鹤立群问道:“我讲的这些,你记住了吗?”
“有笔和纸吗?太多了,我记不住。”
鹤立群白了一眼,自己讲的,他没听进去,不是白讲了吗?“就那么几条,字不多,又好背诵。”
苏誉道:“当初,我们入门时,师傅也是这样讲给我们听的,我们也是这样记下来的。”
将松雨道:“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记能背。”
“也罢,苏誉,用笔和纸抄写一份,拿给他慢慢看。”
“是!”苏誉回自己的座位,拿出笔和纸开始抄写。
鹤立群接着说:“我带你去了解一下周围环境。”
“我也去,我也去………”几乎所有师兄妹举手,都想陪同前往。
鹤立群道:“成绩差的几个留下复习。”
“为什么?”某个师弟问
“你们成绩落后,应该留下来努力学习功课,而不是到处走动。”
成绩差的徒弟垂头丧气回到自己的座位,蒋兴道:“那么,我们快去吧。”
“带新弟子熟悉环境,一个人就够了,其余的是多余。”
这话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看来,陪同新弟子只需一个。其余的师兄妹也都纷纷转头回去,施赖天不服道:“带新弟子熟悉环境,既然是一个人,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凭什么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鹤立群道:“走之前,师傅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他振振有词,底气十足,施赖天道:“我怎么没听到呀?”
“你不服,可以去问师傅,他老人家允许,我随时可以让手。”
苏誉过来劝解道:“你们两个别争了,不就是带新弟子看风光吗?去了又不会多长一块肉,不去又不会少一块肉。既然是师傅的命令,就让他去。”
多争无益,施赖天憋着一口怒气也回到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