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读《史记》(六十一)范雎、蔡泽

19范雎蔡泽列传

范雎(?-前255)

魏国人,字叔。他周游列国,心怀天下,结果一事无成,只能给魏国大夫须贾办事。

范雎

范雎跟着须贾到齐国待了几个月,啥事也没办成,但齐襄王听闻范雎口才好,专门派人给他送钱送肉,范雎却一再辞让,须贾知道后,认为范雎肯定是出卖魏国了。于是他让范雎把肉和酒收下。

回到魏国后,须贾把这事报告给国相魏齐,魏齐大怒,立刻让左右痛打范雎,范雎肋骨断裂,牙齿打碎,于是装死过去。魏齐又把他扔进了厕所,直接让人尿在范雎身上。范雎找了机会对看守说,你放我走吧,日后肯定重谢。看守就向魏齐请示,说人已死,抛尸算了。魏齐当时喝大了也就顺口答应,因此范雎得以逃脱,跟随了郑安平,又改名叫张禄。

这时秦昭王的使臣王稽到了魏国,问郑安平魏国有贤才一起去秦国吗?郑安平说,我乡里有位张禄先生,但是有仇人,不能白天出来。于是王稽夜里会见张禄,发现确实是个人才,把他带回秦国。

王稽向秦昭王进言说,魏国有个张禄先生,是个难得的贤才,他说秦国已经危险,必须用他的方略才能安全,但只能面谈不能书信。秦王不以为意,范雎作为下等宾客在秦国待了1年,

当时秦昭王武功赫赫,根本不信说客那套。等到国相魏冉准备越过韩魏攻打齐国时,范雎终于上书说,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有利于国家的就做,有害的舍弃,有疑惑的就试验。希望能让我拜见您一次,如果就这一次发现我讲的没用,那就宰了我吧。

秦王于是派专车接来范雎,到了宫门口,范雎故意瞎走,宦官发怒驱赶范雎。范雎故意嚷嚷道,哪来的秦王,秦国只有太后和穰侯魏冉罢了。秦王听闻,便亲自去迎接范雎并道歉。

秦王赶走左右,跪着向范雎说,先生有什么可以赐教吗?范雎就说是是。秦王一连三次询问,范雎都是这个回应。

秦昭王跪着说,先生终究不愿意赐教寡人吗?

不敢啊,我听说姜子牙遇到周文王时,不过是个渔夫,他们之间交情生疏,结果一席话后就拜为太师,同车回宫,这是因为话说到心坎里了,周文王也因此得到姜子牙的辅助而统一了天下。假如当时文王疏远姜子牙,那么之后的事情可就难说咯。如今我只是个寄居异乡的臣子,和大王也没什么交情,所陈述的都是国家大事。我三次不回答,并不是我不敢说,我明知说了可能就要被处死,但我也不会逃避。因为大王如果按我说的办了,我死而无憾。现在您上怕太后威严,下被奸臣迷惑,长此下去,国家危矣。

请先生指教,不要再怀疑我了。

秦国地处险固,人民好战,本来成就霸业没有问题。但是现在秦国固守15年,不敢出兵,都是因为国相魏冉不肯竭尽忠心,大王的策略也出现了偏差。

寡人想听听自己的失策之处啊。

范雎凑近秦王说,魏冉越过韩魏攻打齐国,失策啊,出兵少伤不了齐国,出兵多反而损害自己。我猜大王的想法是,少出兵,让韩、魏协助伐齐,这就更加失策了。当年齐湣王千里伐楚,到最后啥也没得到,就是因为齐国疲惫,君臣又不和,最后被诸侯联合打败,反而使韩、魏获利啊。大王不如远交近攻,这样你打下一寸土地,就能占据一寸土地。

秦王说,我早就想亲近魏国了,但是他反复无常。

大王可以先好话好礼,不行就割地收买,再不行就直接打。

秦王同意,重用范雎。几年后,范雎说,我听说齐国有田文而没有齐王;秦国有魏冉而没有秦王。大权旁落,侍从个个是魏冉的亲信,我担心大王之后,秦国怕不是您的子孙了啊。

秦昭王如梦初醒,废了太后,驱逐了国相魏冉。任命范雎为国相,前266年,封范雎为应侯。

范雎当了秦相国后,秦国人仍然称他张禄,魏国人以为范雎早死了。魏王听说秦国将要攻打韩、魏,便派遣须贾出使秦国。范雎知道后,便隐瞒了身份,穿着破衣服见了须贾。须贾见到范雎不禁惊愕道,范叔原来还好好的啊。

须贾笑着说,范叔是来秦国游说的吧。

范雎说,不是的,我以前得罪魏国国相,所以逃亡此地,哪还敢游说啊。

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给人当个差役罢了。

须贾听了有些怜悯,便留下范雎一起吃饭,又说,范叔怎么能贫寒成这个样子啊。于是拿出自己一件衣服送给他。

须贾趁机问道,秦国的国相张禄你知道吧,听说他在秦王那得宠,大事都由他决定,现在我这事成败也在张先生身上了,你有没有跟张先生熟悉的朋友啊。

范雎说,我的主人跟他很熟, 就是我也能求见他,请让我把您引见给张先生吧。

须贾傲慢的说,我的马病了,车也坏了,你也知道不是四匹马拉的大车,我是不出门的。

范雎说,我愿意为您向我的主人借来驷马大车。

于是范雎亲自给须贾驾车,直接进到秦国相府。到了门口,范雎说,等我下啊,我去向张先生通报一声。

须贾等了半天没人来,便问门卒,范叔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回事啊?

这里没有范叔。

就是刚才跟我坐一辆车的人啊。

他就是我们国相张先生。

须贾大惊失色,赶紧光着膀子跪在地上,托门卒向范雎请罪。范雎召见须贾,须贾连连磕头称自己死罪。

范雎说,你有多少罪啊?

拔光我的头发,也数不过来。

直说吧,你罪有3条。你认为我私通齐国,在魏齐面前说我坏话,这是其一。魏齐把我扔厕所,你不制止,这是其二。你喝醉后在我身上撒尿,你是何等的忍心啊,这是其三。但是你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你今天赠我衣服一件,还有点老朋友的依恋之情,所以放你条生路。范雎放了须贾,并把事情告诉了秦王,并宣布不接受魏国使者,责令须贾回国。

须贾向范雎辞行 ,范雎大摆筵席,请来所有诸侯国的使臣,坐在堂上,但是让须贾坐在堂下,又命令2个受过墨刑的犯人在他左右,喂他吃饲料。范雎责令说,回去告诉魏王,快把魏齐的脑袋拿来,不然屠平魏国首都!须贾告知了魏齐,魏齐赶紧逃亡赵国。

范雎又请求封赏了王稽和郑安平,他散尽家财报答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哪怕只是一饭之恩,他也必定报答;但即使是白眼相加的小怨仇,他也必定报复。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秦昭王听说魏齐藏在赵国平原君家里,想替范雎报仇,于是写信给平原君,想请他来秦国小住几日。

平原君就去了,宴饮了几天,秦昭王说了,范先生的仇人可在你家,希望你把他脑袋拿来,不然,你也别走了。

平原君说,显贵了还要交低贱的朋友,是为了不忘低贱时的情谊;富贵了还要交贫困的朋友,就是不忘贫困时的友情。魏齐是我的朋友,即使在我家,我也绝不会交他出来,何况还不在我家。

秦王又给赵王写信,你弟弟在我这,范先生的仇人魏齐在你弟弟家,把他脑袋拿来,不然杀你弟弟,打你的赵国。赵王于是包围平原君家,魏齐连夜跑回魏国,打算投奔信陵君。信陵君不敢收,魏齐走投无路投奔了虞卿。虞卿为了魏齐,解下相印,抛弃了高官厚禄,跟魏齐一齐逃亡。信陵君知道后,感到惭愧,便亲自去迎接他们,可是魏齐当时听到信陵君不肯接受他时,已经自杀了。 赵王把魏齐的脑袋送到秦国,这才放平原君归来。

前259年,秦昭王采用范雎的谋略,用反间计让赵括代替廉颇领军,使得长平之战赵国大败,但是范雎和白起结下冤仇,向昭王进谗言,使得白起自杀。

秦昭王任用郑安平,领兵伐赵,结果被赵军打败,还投降赵国,范雎自知罪责难逃,请求治罪,按秦国法令,举荐官员与被举荐者同罪。但是秦昭王反而加赏了范雎,让他安心。后来王稽又因为有通敌嫌疑被诛杀,范雎愈加不安。

蔡泽

燕国人,周游列国,游说诸侯,但一事无成。

蔡泽

相面的说,你这朝天鼻,短肩膀,凸额头,塌鼻梁,罗圈腿,听说圣人不在相貌,先生大概就是吧。

蔡泽离开燕国去了赵国,结果被赶走;去往韩、魏,结果被抢劫。后来听说范雎因为推荐的郑安平和王稽犯罪而惭愧,所以前往秦国。

蔡泽派人激怒范雎说,燕国来的蔡泽,是天下智士,他只要一见到秦王,范雎地位肯定不保。

范雎说,游说我可是最在行,这人哪来的自信让我难堪。

于是范雎先找来了蔡泽,蔡泽表现傲慢,范雎斥责说,听说你要取代我的国相之位,是真的吗?

是的。

说说你的想法呢?

你这人怎么这么迟钝呢?让君主实现志向,这不是说客期望的吗?位居富贵,名声远扬,不是所求的吗?

是的。

但是秦国的商鞅,楚国的吴起,他们的结局真的让人羡慕吗?

范雎说,商鞅没有二心,使国家富强;吴起为公不考虑自己,终成霸业。为大义而死,有什么不可以呢?

蔡泽说,君主圣明,臣子贤能,这当然好。但是国君不贤,臣子再忠诚。建立了功绩,却得不到好的回报,难道你羡慕他们无辜的死去吗?如果死了才算忠,那微子算不上仁人,孔子不算圣人,管仲算不上伟大。人们建功立业,难道不是期望性命、功业、名声都得以保全吗?都保存的是上等,声名留下而人死的是次等,死后还让人诟病的是下等。

范雎觉得说的好。

蔡泽又说,商鞅、吴起、文种可算是聪明,但是以君臣关系来讲比周公如何?

不如。

既然如此,您的主人比起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如何?

不知道。

至少君臣亲近方面不如他们啊,而你的功绩也比不上他们,但是你的官爵、富有程度可是超过那3位,而你不知道隐退,恐怕你的结局要比这3位还要惨了。不如送还相印,退位让贤,隐居山水,留下美名啊。

于是蔡泽被范雎待为上宾。

几天后,范雎向秦昭王推荐蔡泽。在蔡泽得到秦王的重用后,范雎辞去了国相。秦昭王让蔡泽做了国相,向东灭了周朝。

蔡泽做了几个月的国相,被人恶语中伤,他害怕被杀,于是托病辞官,号纲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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