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一五年,中秋佳节将至,我所在的高中给放了三天假期。
每次过星期我都会背上我的大旅行包,把这个星期的库存带回家去清洗。我走到学校大门口,看着教室里依然亮着的灯,不由得联想到自己最近看过的几本书。
“有些事再不做就晚了,有些话再不讲就永远也说不出口了。”这是这几本书的主题,突然间我有了不想再坐车回家的念头。
我没有被书洗脑,那是我最真实的想法。背着我的旅行包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我首先确定了第一个目的地,一号公交车终点站。
对我没有坐公交车,虽然它只用一块钱,但我想要的是一块钱换不来的。那时候我手机上还没有高德、百度这些电子地图,我靠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一步的向前摸索着。
在我离开县城的时候,它灯火辉煌。我沿着水库边的公路行走,来不及欣赏景色,便匆匆的穿过东关的小区。
曲曲折折的小巷外是大马路,大马路两旁都是接孩子的家长,电动车几乎堵满了非机动车道。我经常想要是我家是县城那该有多好,那就不用每次放假都做两个小时的车,中午要是嫌学校伙食不好了还可以回家改善一顿。
多么简单的愿望,却很不实际。我在我村班车路过终点站一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此时已经走了大概二十里。我走进小卖铺,努力的压制住喘息声,发出正常的频率的声音。
“买东西老板”
老板不答我的话,他在忙着斗地主,只是抬起黑脸看了我一眼。我买了两瓶农夫山泉,一袋葡萄干,付过钱走了。
这是一条县级公路,而我的家在另一个县城。我猛的喝了一大口水,往嘴里塞了一把葡萄干,补充了一点葡萄糖,有点干,我再次喝了一大口水。
漆黑的前路,零零星星的有着几个路灯,天空中飘起了小雨,我着急忙慌的赶着路。路过第一个村庄的时候我爸给我打来了电话,“怎么还没回来都八点了。”
我撒了谎,“我在网吧了,今天误了班车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急躁的声音,训斥我没个时间观念。而此时的我不知怎么就肚子疼了,我告诉父亲明天一早我就坐车回去,说了好一会儿才挂掉了电话。
我蹲在公路边荒废的围墙旁边,这里野草有人高,牢牢的挡住了我。远处的村子里灯光十分温暖,我腿脚酸痛,手指发烫,十分的困倦。空气是潮湿的,我闻到了野草刺鼻的味道,闻到了臭味,甚至还闻到了远处村庄飘来的饭香。
已经走了有三十里了,我有点想放弃,我关了手机让它省点电。肚子在方便完以后终于舒服了,我又喝下了一大口水,滋润了一下干燥的肠胃,吃了一大把葡萄干回复体力。
路上的车子多了起来,我小心翼翼的在路边边走着,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又是一个城镇,我跺了跺脚上的泥土,顿时脚的负担减轻了不少。我晃了晃背上的包,我的肩膀上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轻松感。
城镇的居民都已经紧闭了大门,在镇口遇见的两个姑娘时我内心激动了一下下,毕竟这是已经是十点了还能见到人真是不错。
小镇的色调是昏黄,公路是黑色油亮的沥青路面,此刻却满是积水,跟了我一年的安踏网鞋不断的带起一滴滴水珠。
看着那些四层小楼里传来的温暖,再看看身上满是汗水和雨水的自己,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勾勒出了我的狼狈。
孤独的走出了昏黄,忐忑的踏入了黑暗。手机的光线能见度有限,我靠着直觉往前走着,一辆车打了两下喇叭,想要带我走。那时候我想到最近杀人的都是黑车司机,就果断的拒绝了那辆车的好意。
我的家在山上,而我念书的地方在山脚,山上一个县,山下一个县,我的直觉没有错我在往上走。
夜路走的多了会遇见鬼,这晚我大概是遇见了。我路过一个弯度坡度很大的拐角时,心里毛了一下,我感觉到路边有东西,在看着我。
我不去看他,余光瞟了一眼是个有一人高的白影子,我汗毛倒立,但我就是不扭头。心噗通噗通的跳的越来越快,感觉到有人在拽我的腿,身体越来越重,但我就是不扭头。
离开了那个拐弯的地方,身上的感觉才恢复正常,但我还是不敢扭头。后来才知道这地方叫消军岭,当年这里打过一场仗。
离开了消军岭我遇上了一辆面包车,当时葡萄干已经吃完了,矿泉水也告罄,在听到车里一声地道的家乡话时我放下了身上的警惕,这时候大概走了四十多里地,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车上三男一女,我疲惫的靠在后座上,听着他们交谈,知道了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司机大概二十三四,车上其他人也都是这个年龄,他们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路上看见了可怜的我,于是便停下了车载了我。
司机对我说:“都是苦命的娃,念书的都不容易。”
“嗯,谢谢哥。”
我还想说些其他套套近乎,但是实在是太困了,我只好礼貌一点回答,节省一点体力。
车子在飞快的前行着,果然四个轮的比两条腿快多了。司机到了目的地,把我放下了,这是管辖我村子的那个城镇,我再次感谢了司机大哥。
离家不足十五里了,坐车做了十分钟,我的内心是激动的。当我看见村里修的路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在过长长的隧道时犹豫了一小会儿,穿山而过的隧道不知自己坐车已经路过了多少会,而现在走过去还是头一遭。
洞里传来滴水的声音,脑子里滑过鬼吹灯关东军要塞猪脸蝙蝠的情节,双腿不住的战栗,手机的闪光灯此时也灭了。
“管他了,死就死吧!”一咬牙穿了进去,洞内有着潮湿的腐臭味,有着奇怪的声音,脚下有时候会踩到硬石块儿,膈应的脚生疼,总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但我不回头,直直的往前。
穿了出来空气不似洞内那么浑浊,走过了最后五里我回到了家乡,凌晨将近一点了街上还有醉汉,我避过这些人,一点一点的往家走着。
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感觉到困,开了木篱笆做的大门,家里的狗没叫,好像睡着了。我敲门,喊醒了爸爸妈妈,当我看见灯光时,眼睛被晃的疼。
父母的唠叨,责骂我都懒得听了,回到家我好像松了劲儿,躺床上动也不动。整个中秋佳节我是躺过的。
终于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夜行七十里。